夏小满跌坐在地上,边往后扯被套,边小声回答:“那还有点不一样,你的大……”“闭嘴!”“好好好,我错了,我去做饭,那个,被套给你换,床上的是要换的干净被套,你的被子也要换,今天太阳不错,换下来洗。”周聿白黑沉着脸穿上红秋裤,真不知道夏小满为什么要买红色,换好低头看了两眼,丑到眼睛痛,赶紧套上长裤,眼不见为净。装着一肚子邪火走到床边换被套,抖开被套时想起夏小满看不见,所以他可能并不知道他的秋裤是红色,想到这里,周聿白心跟着一软,行吧,原谅夏小满了。夏小满煮好面回到卧室,卧室传来“咚咚”闷响,“周白,你在干什么?”周聿白喘着气,“快来帮我。”“你在哪?在干什么?”“我在被套里面,过来放我出去。”夏小满走到床边,没敢乱摸:“这是你叫我摸的啊,摸错了别怪我。”“赶紧的,我快热死了。”夏小满摸索着找到拉链,“你是怎么把自己跟棉芯一起装成被套里的?周白,你不会换被套?”周聿白钻出来,脑门沁出汗,喘匀气才道:“我哪知道换被套这么复杂。”“你以前都是怎么换的?”“不用我换,有保姆。”“你家有保姆,那你一定是某个富家少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说夏小满聪明吧,他经常吃亏,傻傻待人,说他不聪明吧,他的试探过水无痕,周聿白警惕着装轻松:“没有,只是想起有保姆,其他没想起来。”“说不定你的父母正在找你,他们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周白,你有没有想过报警找他们?”“我应该跟他们关系不好,或者说他们跟我关系不好,我都能记起保姆,却还是没想起他们。”夏小满也不逼他:“那好吧,被套给我,我来套。”周聿白站到床下,“你教我,我来。”“首先,你要把棉芯铺平,然后找到被套的四个角,手伸进去,左右手各抓住最里面的角,然后……”
夏小满上前示范,“像这样,用抓着被套角的手再去抓棉芯的角,再翻出来,最后捏着角抖,被套和棉芯同时捏啊,别抖成一团了。”终于换好被套,周聿白热到浑身痒,夏小满笑着站一旁,“学的很快,很棒。”周聿白想脱秋裤,又觉得夏小满会不高兴,走到窗边吹着风,“你不觉得我很可笑吗?换个被套弄的这么狼狈。”“不觉得啊,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你不会是你不需要会,这没什么的,不会套被子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之一,你学的很快,我第一次套的时候哭了。”“为什么会哭,是太小了没力气抖被子吗?”夏小满把两床被子叠好放一起,拍拍手,“不是啊,我第一次装被子不小了,应该十二三岁了吧,我哭是因为终于有被子和被套了,在那之前我都是盖师傅的军大衣,大衣是一个警察叔叔送的,很暖,对了,现在还没扔呢,我找给你看。”周聿白拉起夏小满,猛地将他拥进怀里,“以后我给你买很多被子,各式各样的,蚕丝的,羽绒的,纯棉花的,再也不会冷了。”夏小满任他抱着,“你别可怜我,也别同情我,现在就很好啊,有房子住,有被子盖,有地方做饭。”周聿白抱着他轻轻晃,“不是可怜你,是想对你好点。”“嗯,”夏小满拍拍他后背,“还撒娇呢,吃早餐了,要凉了。”“哦,对了,”夏小满刚走到门口,停住,很认真地提醒:“我们先说清楚,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是欠我的钱还是得还,电视的钱我已经减掉了。”周聿白想笑,“好,还。”“4368,减掉你还了的500,再减电视300,你以后还我3568,算了,算你3500吧,好记。”周聿白从来没有觉得夏小满市侩、庸俗,反倒是觉得他认真起来非同一般的可爱,他算的细,但从来占人便宜,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小满嘴上说着买电视浪费钱,实际比谁都喜欢,只在他在家,哪怕没在电视前,他都会开着电视听着声音。见他听得入迷,周聿白将餐桌移到电视前,两人边听边吃。夏小满无意将台调到奉城电视台,正在播放早间新闻:“由林百合女士一手创办的‘宝贝归家基金会’已成立十周年,十年间,越来越多的人参入宝贝归家计划,已有七名丢失儿童与家人团聚……”周聿白在听到“林百合”三个字时扭头看向电视,“宝贝归家基金会”是他的母亲林百合于2003年创办的,那年周聿白五岁,也是从那年起,林百合将重心转移至她的慈善事业,周聿白被扔在一边,周聿白从从前的不理解,到现在的每年匿名向基金会捐款捐物,希望更多家庭找到丢失的孩子。夏小满同样被吸引,手拿着筷子顿在半空,“这个基金会我之前听人说过,寻找被拐儿童的,当时有个阿姨告诉师傅的,她说我有可能也是被拐卖的,让师傅带我去找这个基金会。”“小满,你想找你家人吗?我帮你。”夏小满咬着筷子,良久,低下头:“算了吧,万一我不是被拐卖的,而是被遗弃的,我不想抱着期待去找一个不可能的期待,万一他们在我之后有了健康的孩子,我这个瞎子只会是他们的负担,还是……不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