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下过雪。雪停后,天地间苍茫一片,满目雪色。府外。月琉音同花稚已准备启程,慕容白送他们到大门前。临行前,慕容白送了花稚一件新斗篷。花稚谢过他的好意,本想接过,慕容白却直接为她披上了。墨发擦过脸颊,二人有那么一瞬,稍许凑近了些。慕容白很快系好绳结,朱红色的斗篷撑得少女白里透粉的面庞更为娇俏。月琉音在一旁注视片刻,随后去牵来马车。趁这空档,慕容白忽然唤花稚。“花稚师妹。”“嗯?”花稚下意识应。少女眼睫眨了一下,微微卷翘起的弧度很是好看。慕容白难掩悸动,忍不住加重了声音:“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从来都不是玩笑。”“我知道。”花稚朝他笑。又是这样的神情,与半年前一般无二。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懵懂天真,如若孩童,没有半点男女间的情愫。慕容白想将话说得更加明白些,干脆点破。“那……”可惜,话还未说完,就被不远处月琉音打断。“可以启程了。”月琉音在唤她。花稚朝他方向跑去,又回过头看向慕容,激动地招手告别:“我走啦,慕容师兄再见,之后有空要多来莲华走动呀。”“好。”慕容白微笑以应。他目送她离开,直至马车消失不见。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说清楚吧。马车上。花稚有些犯困。从江陵城到南疆,还需整整十余日。她昨夜没怎么睡,本想睡到日晒叁竿,结果清晨就被师父叫醒赶路,连早膳都还没用过。回想起慕容师兄准备的那一桌Jing美的早膳,只觉暴殄天物。花稚心中惋惜,闭眼打算补觉。“盒里有桂花酥。”月琉音见她缩在角落打盹,递给她一个盒子。他眉头微拧,盯着花稚看。
轻声道:“是慕容为你准备的。”慕容准备的。花稚显然没有多想这话中深意。她饿极,立刻拆了盒子匆匆拿了一块咬下半口。囫囵吞枣,没太尝到味道,但桂花味和甜味在口中化开,缓和了一点饥饿感。想到月琉音也没有用早膳,又看向他问:“师父,您也要吃吗?”花稚本意是再给他那一块新的。却不想师父直接凑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咬了半块的桂花酥吃掉。薄唇轻轻擦过指尖,带来一点痒意。花稚心惊rou跳,立刻抽回手。月琉音眉目低垂,忽然问她:“方才,慕容和你说了什么。”“没说什么。”花稚躲开他探究的视线。月琉音仍盯着她看,见花稚不肯多说,干脆坐到她身边。“师父,您、您别这样。”她连忙用手推搡月琉音。花稚深吸一口,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觉得今日的师父有些奇怪。或者说,从昨晚起,就有些不大对劲。“师父,是发生了什么吗?我、我不太习惯、您这样。”她斟酌了用词,有些茫然地看向月琉音。月琉音这才逐渐感觉到。这叁两年来,花稚和他,的确没有以前那般亲近了。小时候,花稚只喜欢与他亲近。总是哭着闹着要他抱,半点不顺意就要扑在地上打滚,赌气不吃饭,饿着肚子,哄不好,师伯师叔来抱也不肯,非要他抱才肯爬起来。他自也无法。总不能和个孩子怄气。她要抱,他便抱着,惯着。直到花稚长大成人。但是,长大这个概念,其实是有些模糊的。若只以年岁来论,花稚已然结发及笄,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在月琉音眼中,她仍然稚气未脱。身体也是,心智也是,甚至对待男女间的感情也是,不大开窍,不大上心,仍是孩子心性。但若说她全然不懂,又好像不是。就例如眼下,她会躲避他的亲近,与他保持应有的距离,师徒亦或者男女间本该有的距离。她其实也明白的,那一线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