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路人(六) 第一个年夜饭
除夕当天，妈弄了一桌与往年都不同的菜色，为了迎接我这两年没有回家的小孩。回家的路上我由火车，换了公车，一路上的景色没有太多变化，可是我的情绪却有很多不同的感受，我喜欢田园间的风景与夕阳的金黄色渲染的水田。我开始惆怅起来，下了公车我决定先前往nainai家去，好久不见的爷爷一直抓着我的手说话，nainai则是一直抱住我说「乖孙长大了好多，有没有带小姐回来？什麽时候要结婚」说说笑笑後我才往家的方向走去，我走进门，我老爸没有给我好脸色，但就是一脸严肃的坐在那，我喊了一声「爸！」他只是回了一声「嗯」，气氛僵的让我直接往厨房走去，「妈！」妈妈放下手上的刀，直接往我身上抱，一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怎麽变瘦了」我想她纯粹是思念我，毕竟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变轻，拜过祖先後，终於到了重头戏，我必须跟家人一起坐在同个桌上吃饭。而我的目光一直没有与我爸交会过，只有妈妈不停的问我一些有的没有，我也就一五一十的跟我妈说一些有趣的人事物。还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我爸突然就开口「你不要想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就很了不起，乱搞一些有的没有事情你自己收拾残局，不要妄想我会帮你解决」三两句话整个桌上的菜好像都凉掉了，我只是缓缓的说出「我自己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烦恼」他回「这样最好」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吃炸药的习惯，我只知道他一直都把自己当作君主。我要不是看在妈的面子上我一定不会忍气吞声。只是他忽然这麽说，我作贼心虚的情绪又鼓噪起来。难熬的三天只要有空我就会坐在堤防上看着对岸的港口吹海风，这似乎可以让我觉得比较冷静，而我也一直忘了要给阿汉打电话，想必他也忙着跟家人团聚吧。我趁着妈要回外婆家跟了上来台北，拜过年我就藉故要去跟同学吃饭。
离开後，我在车上拨了通电话，确定晚上他会回到台北。我当初请他留下的纸条就是一些食物的材料，果不其然在冰箱里面都准备好了。决定给他办一桌五菜一汤的小团圆饭，当我算计他到家的时间又再次通过电话「突然下雨了，你开车小心点」「好！好！我五分钟後到」。这雷打的真是突然，好吧一雷破九台，今年大家好过年了，正当我看着电视等待时，突然世界一片黑暗，「可恶！竟然停电了。」我迳自碎碎念时竟然等不到人，都过了二十分钟了，人呢？我拿着雨伞到停车场等他……
我心里纳闷，那不是阿汉的车子吗？为什麽一直没有动静。过去看看，他虯在里面捂着耳朵，我敲敲车窗他都没听见。一直到他睁开眼发现了我，我拉着他的手，往楼上去，避开所有有摄影机的位置，我的手尽量的没有离开过他，他不断的发抖，不知道是不是染了风寒，我拿了毛巾给他擦擦头发，一直问他哪里不舒服没有都只是摇摇头，他等到雨渐渐小後才开口「我说你别笑我阿，我怕夜里的雷声」「啊？你说什麽？你在说一次？」他缓缓道来「我打从一出生就被弃养孤儿院门口，直到四岁时我的nainai找到了我，正当我以为我可以有爸爸妈妈的家庭时，nainai说妈妈命苦，我爸爸结婚以後一直在外拈花惹草，一直到妈有了我以後，还是依然故我，妈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怀着我负气而去。一直到四年後消息传到nainai耳里才知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因为她养不起我所以把我留在孤儿院。自己去打工想等环境好了才来接我，但是因为没有补充什麽营养加上思念作祟，垮了下去。当时我突然有了个nainai，但是我不知道nainai为什麽抱着我一直哭……」阿汉说的我一时间倍感同情，我虽然被赶出门，但我至少有个家，他接着说「祖孙两人过也不算富有但也互相依赖，好日子才维持了一年nainai就辞世了。而那个夜晚也是大雷雨停了电」原来是一直以来的心理压力造成阿汉的恐慌，但故事还没说完「而我又被不愿意接受我的叔叔伯伯们，再次推到了孤儿院去，我之後靠着半工半读，念了国中、高中，考了大学夜间部。毕业之後，就一直埋头在工作上……」我抱了上去，「够了！够了！我们别说这个了，我给你作的饭菜都冷掉了」用手拭去他眼眶外的泪，捏捏他的鼻子「你长这麽大还掉泪，都不怕我笑你喔」他不甘示弱的说「你要说出去我就派人灭口，哼」说完做势把手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把菜热过一遍，他洗把脸回到桌前，大块朵颐着这一小桌的团圆饭，电来了。可是我们还是让蜡烛继续烧着，当作我们的第一次烛光晚餐，阿汉突然用手摀在胸口，一副快不能呼吸的样子，我急忙的跳起来「怎麽啦？噎着了吗？」他突然大笑着说「太好吃了，以後吃不到怎麽办？」我忍不住用力推了他一大把，说「你这样会吓到人欸，臭小子」他傻笑回应完全无视我好笑又好气。饭後，他收拾碗盘。
我想着他说的故事，我心底一沉，没想到这个阳光的大叔，竟然有这样的Yin影在心里，原来他那沧桑的气息背後有这麽令人不安的背景，我暗暗想着未来我要成为他心中的一点点力量，让他也拥有家的感觉。站在莲蓬头下想了几分钟，他忽地冲了近来。说「你作了大餐请我吃，我就帮你刷刷背当作回报」也没等我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