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这儿是甚麽地方,可是老半天只能发出单音:「这...」而且声音是难以置信的沙哑。
阿秀握着我的手:「这是医院,你已昏迷了两天。」
我看了看右手打着的葡萄糖点滴,和包紮过的左手,才记起自己先前很窝囊的割脉自杀。
「阿俊,你吓死我了...你怎可以寻死?没有甚麽是解决不了的!你死了我怎办?你是我最亲的表哥啊...」阿秀伏在我的身上,红着眼,可怜兮兮的抽抽噎噎。
我艰难的抬手抚了抚阿秀的头:「对...不起。」
希翔走过来轻轻扶起阿秀,「阿俊才刚醒来,你不要这样压着他。」
阿秀闻言也自觉的起来。
而小宇则走到我的床前,递了一杯水给我。
在他想离开时,我叫住了他:「宇...」
希翔和阿秀看了看我,就对小宇说:「小宇,阿俊似乎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就陪陪他吧,我们先出去了。」
小宇点了点头,站到我的床前,握着我的手,等我问他。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了一句算是完整的话:「贤...在哪?」
小宇对我的提问,显然并不意外:「俊哥,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但是哥哥这麽一走了之,你不恨他吗?」
我摇摇头,「恨...但更爱...」比起我对他蚀骨的思念,那点点的恨怨算得上甚麽?
「你们还真是爱恨交织。」小宇微笑着,「他...应该在北海道。」
「北...海道。」这个地方,就是星贤陪哥哥渡过最後一段时光的地方。
「其实我也不肯定哥哥是否在那儿,因为我也联络不上他,不过他每年这个时候也会到这个地方。」
「因为是我哥的...死忌。」说来很巧,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也是哥哥的死忌和星贤的生日。
「那,你是不是要去找哥哥?」
我点了点头。
小宇笑了笑,「嗯,我会替你安排的,现在你就安心的休养,把身体调理好再出发。」
「嗯。」
有人说,将死的人会看到一些景像,代表由生过渡至死。
我不敢说,我刚才的那个梦是否就代表我曾经过这生死的过渡。
只是我有预感,如果我牵着家人的手跟他们走,我就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这很关乎求生的意志,我还是舍不得我的朋友和恋人,对这个花花的凡麈俗世,我还是很留恋。
既然连生与死都面对过了,我为什麽没勇气面对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这个男人,突然闯进了我的生命,又毫无预警的离开,我的心就被他硬生生、血淋淋的扯开,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停止一秒钟想他。
所以,我一定要去找这个男人,把他抢回来。
思绪变得澄明,人也不再迷茫。
当一个人在钻牛角尖时,好像任何事都看不到出路,但原来想通了之後,发现自己根本只是庸人自扰。
一切都好像豁然开朗,拨云见日。
而且我还带着了哥哥的祝福:弟弟,你要好好活下去,代我...和他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而且这次的事情让我发现原来我身边的人都很关心我。
阿秀、小刚、文仔、子强和希岚等在我住院期间都轮流来照顾我,他们怕我闷,拿了一大堆杂志过来,医院都变图书馆了。
所以,我不能说自己是一个没人爱的人。
出院後休息了几天,我就准备到北海道。为此,小宇替我联络了星贤那个住在北海道,同母异父的弟弟,藤堂星希。
我和他通过几次电话,他很有礼貌,声音和星贤有点像,能操一口流利的广东话。他说我到日本後,会到机场接我,而我这些天可以住在他的家,他也会陪我找星贤。
整理着宿舍中的行李,我把一个残旧的公文袋放进行李箱。但之後又忍不住拿出来再看一次,这个袋子装的是我哥哥的遗物,都是一些信件、照片和日记本。
我翻看着哥哥和星贤的信,虽然心情已和第一次看不同,但他们的爱情,还是教人动容。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否打住我该死的好奇心,不去碰那本日记、那封信,还有...那个男人?
我的答案是不,就算给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选回我现在的路。
拖着行李厢,我慢慢步出房间,准备到那个地方,做一个关乎...我一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