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公子不同,文修从未见他对除家人以外的人如此上心。冠礼之事小公子未告知裴将军,可见二人之间依旧存在嫌隙,此刻的情意怕只是情到浓时,久而久之便散了。
乔行砚蹙眉:“兄长近日为何总往御史台跑?那御史大夫不是监察百官的么?”
那玉他曾远远地见过一次,是青白方玉,玉上刻着几个字,但他没看清,不确定是否同小公子此刻刻着的“岁岁平安”一致,但依他近两月的观察来看,大抵是一致的。
“兄长呢?”乔行砚将视线从炭火中移开,问道。
饶是文修再不精通诗赋,也能根据前因后果看出此诗中暗含的情愫。
文修显然也是早就打探清楚了,此刻只语气平淡地如实道来:“主公上月初因祭祀礼同那户部结了些怨,前几日户部提到春猎之事,借此向主公发难,说是春猎封赏的御赐之物有误,与
裴归渡忽而沉声质问道。
“不喜欢。”乔行砚语气平平道,“不是想要的那块,即使是自己雕出来的又如何。”
言罢,裴归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乔行砚的小院,自小道一路往外走,奔赴那远不见尽头的靖央。
文修见状问道:“公子辛苦将其雕琢出,为何又扔了呢?”
起初那裴将军将他与乔行砚之事告知文修时,文修是不信的。在他眼中,小公子虽不是众人眼中看到的那般不问世事柔弱不堪,甚至比旁人还要狠些,却也没想到小公子已然将手伸向了远在礼州的将领,本事竟这般通天。
乔行砚闻言松开咬着的唇瓣,缓缓道:“我如何?”
乔行砚前夜还不争气地在梦中朝那裴敬淮讨要玉佩,醒后便连嗔带骂地一边雕琢一边问候远在靖央的裴归渡。
京都城的二月依旧很冷,乔行砚披着狐裘坐在院中,石桌上是刻刀与还未切割的玉,他看了眼手中的玉,终究还是放弃了。
文修知道,公子这是又在想裴将军了。
文修瞧见小公子将那刻好的玉反复对着光看,哪怕将自己的眼刺得快要看不清了也还是举着那玉。
可现今不同,他发现小公子不仅会在纸上反复临摹一句诗,写着那人的名字,更是开始学着雕琢珠玉了。
乔行砚这才将玉放了下来,对着手中那块无论怎么看也不像原先那块的玉出神。
如此,一直持续到了二月。
雕琢玉佩是他上个月方开始做的事情,那时张恒与刘元青一道来探望他,知晓他喜欢珠玉,便送来了一整箱的良玉,随后又带来了师傅,生生教了他一整日的雕琢技巧。
不知过了多久,乔行砚才看着那玉,呢喃道:“二月了。”
对于断袖之癖,文修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于他眼中无非就是两人相知相守相依,或许还有裴将军口中的苟合。但那些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两个男子他亦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自裴归渡走后,他便一直待在府中养伤,闲暇时刻要么习字要么看书,有时在院中一坐就是一整天,直至日落时分,才终于起身回屋。
裴归渡将对方隐忍克制的模样看在眼里,本想着自己多说些什么对方便能主动示弱,哪怕只是喊他一句,他都能立马冲上前抱住他,亲吻他。
雪落肩头白发生,行至桥头舟自渡。
缘何将其归为心病,是因他曾数次看到小公子立于窗前,什么也不做,只静静望着屋外院中枝头的雪,一站便是一下午。
乔行砚转身透过窗棂看着对方的背影,握紧了双拳只呢喃道:“薄情郎……”
文修又数次见公子于桌前磨墨,习字,起初他只当公子是养病期间寻些事来做以度闲暇时间,直到他偶然一日替公子收宣纸,才发现那纸上写的都是同一句诗。
可话是乔行砚说的,第二日早早地坐在院中雕琢珠玉且将手划伤了的亦是他。
“公子,莫要伤了眼睛。”他最终还是出言关切道。
可他并没有,乔行砚轻易不向他示弱,可一旦示弱,又总是在算计他,想要从他这儿讨些甜头,他觉得对方实在是自私。
旁人不知,可文修却知,乔行砚在人前装得颇为欣喜,人一走他立马便将刻刀扔在了地上,蹙眉埋怨道:“雕琢珠玉倒真是个累人的活儿,倒不如直接买成玉得了。”
文修的伤并不算重,都是些皮外伤,且每处都避开了要害,是以上药之后修养一阵时日即可。
二月了,和亲队伍早该到靖央了,可为何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呢?
反倒是乔行砚,箭簇扎进皮肉里,哪怕及时处理消毒了也还是容易反复发作,因此在和亲队伍离京后的第七日起,小公子接连发了半月的热。旁人不知,可文修却觉得,公子这是因思成疾,是心病。
乔行砚将雕琢好的玉扔进面前的炭火中,看着玉在落下的那刻与炭火碰撞迸溅出的火星。
裴归渡忽而躬身,十分陌生地以礼相待,道:“还望小公子保重。”
“长公子正在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