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的快餐店在晚上热闹非凡。带着廉价塑料星星项链的短发女生优雅地让薯条沾上蕃茄酱,绑着发带的黑人母亲耐心地为吐司抹上花生酱,然后让孩子满足地狼吞虎咽起来,佩戴手表的西装男士们就着红莓芭菲拿出保险合同。雨水像失控的花洒,将每个试图穿越纽约的人们都浇透顶,时尚的青少年们疯跑进快餐店,男生和女生在朋友的闹哄中唇齿相依,餐厅喇叭里正好播到br的girls&boys,在轻快的节奏中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青少年们,爆发出一阵揶揄的笑声。
“我更喜欢oasis,虽然br的人都很帅,但oasis还是更酷。”珀西领着赛德找到一个吹不掉空调的位置,脱下淋shi大半的衬衫外套,只留内里印着辛普森家族的黑色短袖:“汉堡还是三明治?我更推荐汉堡。”
“我觉得我最好应该补充一点维生素,以防明天病得找不到北。”赛德放下手中shi了袖子的外套,捏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小孩才听oasis,大人都听涅盘。”
“那就blt吧,大量的生菜,而且沙拉酱很美味。”珀西招来绑着红色竖条纹围裙的侍应,点单后朝对面耸肩的赛德眨眨眼:“当年我爸唱涅盘的lovebuzz来追求我妈,把我妈吓到了。他带她到他乐队演出的酒吧看自己的演出,唱完之后在台上向我妈款款跪下,说,嫁给我吧,我的凯瑟琳。”
珀西说完大口咬向汉堡,面包出现了一个边缘整齐的缺口,接着两个、三个,直到汉堡完全消失。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干净,除了嘴角沾了丁点酱料,几乎不见碎屑。赛德跟随他的咀嚼拿起盘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咸咸的沙拉酱包裹清爽的生菜卷和焦脆的培根充满口腔,珀西紧接着替两人点了一杯由苏打水、鸡蛋牛nai和巧克力混成的巧克力蛋nai酒,两人默契地拿起杯子,让融化的nai油在上唇留下白胡子。
“pattisith?”赛德指了指饮料杯,珀西点点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以为味道会很灾难。”
“但它意外的好喝。”
夏利抿了口香槟,小口咬下Jing致的马卡龙。餐厅里的小提琴手悠悠奏完它的部分,钢琴独奏响起,帕斯的话题由古希腊哲学转移到古典乐,正孜孜不倦地批评现代音乐家对巴赫的误解。夏利享受地吃掉最后一口马卡龙,喝掉杯中最后一点香槟,托起下巴,他忘记了白天时等待的煎熬与不快,着迷地听着帕斯那些新鲜的论点,它们褪去那些晦涩难明的象征,有秩序地组成一道踏入古典世界的大门。
“如果你有时间,我很乐意让你听听我拙劣的琴技。”帕斯用餐巾抹了抹嘴角,露出得体的微笑:“我买了今晚的电影票。”
夜晚的百老汇里聚满了千奇百怪的人。中年男人们在修复版《野草莓》前大排长龙,喋喋不休地向自己的女伴唠叨伯格曼电影的晦涩与压抑。他们打着讲究的丝绸领带,穿着版型端正或面料硬挺的衬衫,对着现代传媒、娱乐产业侃侃而谈,把已故的瑞典导演伯格曼与健在的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相提并论,互相比较。夏利试图在其中穿插零碎的社会学、文学严肃性,帕斯被打断后不认同地辩驳,夏利在条理清晰的言辞中恍然大悟地顿顿脑袋,翠绿色的眼睛重新安静下来,认真地注视帕斯,直到电影入座开场,面对一部讲瑞典语的黑白电影,夏利抱着爆米花睡了场好觉。
假如今天是个晴夜,人们抬头便能看皇后区的烟花,可惜今天不是。赛德和珀西从布鲁克林装有橘色沙发座位的快餐店跑到东村黑漆漆的地下酒吧,他们逼仄地挤在同一把伞下,在逐渐横蛮的雨中健步如飞地来到酒吧,等待在忙碌的吧台旁,各自得到了自己喜爱的啤酒。珀西把半干的衬衫给了背后shi透的赛德,一口气灌掉杯子里的黄油啤酒,:“夏利说得对,永远都不要相信纽约的天气。”
“你想搬去加州吗?”赛德把自己的灰色羊毛围巾递给珀西,换上珀西松垮垮的衬衫,挽起仍然shi冷的袖子:“洛杉矶似乎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珀西将围巾缠到自己脖子上,藏着雾都般的绿眼睛微微眯起,思考了一下:“洛杉矶说不定还会有晒伤的烦恼。其实在哪个城市都一样,你搬去凤凰城,你就会觉得那个地方太过干燥,搬去迈阿密,就会觉得那个地方的人太过散慢,等等等等衍生出来的抱怨,最后就会因为挂念纽约的雨水和人回到纽约。”
“就跟婚姻生活一样。”赛德白皙的脸被突如其来的酒Jing沁红,他狡猾地在英语中夹带一个瑞典标题,舌尖抵住门牙,圆滑地发出绕口的音节。珀西摇摇头:“伯格曼的作品我没有一次是清醒着看完的。还有费里尼、特罗尔,希区柯克,他们太过伟大了,每次看完他们的电影就像转一趟图书馆。”
“这是才能问题。”赛德再要了一杯德国黑啤,气泡中的苦麦子味炸开,淡淡徘徊在味蕾:“就像你在桥上看见有一个人在河里挣扎,如果你不会游泳,就不会跳下去,如果你跳下去了,你就会溺水,这是才能问题。”
珀西就着这个例子不认同地摆摆食指:“我会套着游泳圈跳下去。”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