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找遍了长歌,也找不见杨绪云的影子,最后还是问了他的同门,才知晓杨绪云在御射场,正练习骑射。御射场有前人长歌商人从大宛带回的迅猛凶悍的马种,据说若哪个长歌弟子能凭借自身驯服其一,便是这年毫无疑问的状元郎。
天宝九年兰月,柳澄风最终刻好了一对玉麒麟,寄出最后一封予杨绪云的书信,便上路欲往千岛湖长歌门而去。说是拜访,想见的也不过一人而已。
御射场确实比别处热闹得多,从别人口中得知,一个鸿鹄院的弟子正试图驯服一匹性子凶悍猛烈的玉花骢。柳澄风生的高大,便是在人群中也能看清马场中的情形,那个长歌弟子褪去了宽大碍事的袖衫,只着衬衣,将衣摆束到腰封上去,拉着缰绳正试图平复这匹暴怒的玉花骢。
不不不,不该如此想,杨绪云若真能提名状元,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喜事,既然是喜事,那柳澄风便没有什么理由去难过遗憾的。人群熙熙攘攘,有的弟子上前祝贺,有的心中酸涩,随意打了几声招呼也就离去了。不过一刻钟,马场拥挤的人群便散的散走的走。
“可不是。”
可奇怪的是,那玉花骢见了杨绪云却不像先前那样暴怒,只是甩了甩头,踱到马场另一边去。杨绪云不急,直接伸出手去抚摸玉花骢的鬃毛,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这玉花骢竟完全没了先前那副凶悍模样,由着杨绪云抚摸脑袋。
柳澄风心下一惊,有些担忧,那匹玉花骢看着这样凶悍,杨绪云肤色白净,想来很少骑射,万一被甩下马背或多或少会伤到什么地方,下个月他却要去长安赶考,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人的观念转变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考科举是为生民立命,他要学习的是为往世继绝学,要为万事开太平,那么这些玉刻什么的,与他而言无用。
那人和前一个不同,正装一件未脱,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向马场的前辈请示说自己也想试试。只一眼,柳澄风便认出他就是杨绪云,与五年前一样,还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只是比小时多了几分沉稳。
柳澄风听着这些长歌弟子在旁叽叽喳喳的讨论,提起的心沉了下去,见儿时朋友这般优秀,心中也为他感到自豪。除此之外,却也有些低落,这五年来,杨绪云想必已经是过了会试的,甚至是贡士第一,乃会员,同门说他连中三元,他以未及冠的年纪连斩解元会元,若长歌门御射场传言为真,桂月殿试他也会是一甲状元。
“阁下的麒麟,刻得栩栩如生。”
杨旭云盯着柳澄风的脸看了半晌,哦了几声,才认出他来。柳澄风不怪他,只是心底空落落的,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柳澄风对此兴趣不大,在人群中环视一周,想找杨绪云的身影,只是时过境迁,二人身形早已同五年前有大不同,这样干找也有些费力。正左右盼望着找着呢,马场那儿又多了一个要挑战的学生,也是鸿鹄院的,却比同院的人看着年纪更小。
他不知道该夸什么,也下意识地以为柳澄风不辞万里跑来千岛湖给他看这么一个玩意儿是为了夸奖,至于几年前的什么约定誓言却又像是无所谓那般一笔带过。柳澄风被这句话堵得难受,可却又不甘心杨绪云怎么会只是轻飘飘地说这些话。
憋了好一会儿也才说出干巴巴的这么几句话。杨绪云仍然迷茫,心里只是有个底,知道这个柳澄风是自己小时的某个霸刀山庄的玩伴,他曾经和柳澄风互相约定,说自己想看他进步的雕刻技艺。
他担忧往人群内挤,恍惚间身边都是抱怨的声响,还不及柳澄风挤到最前面去,杨绪云已然入了马场,大步昂扬地向玉花骢走去。
虽说是安抚,缰绳拽得紧,这样定会弄疼这匹马,果不其然一来二回便被玉花骢甩到地面上去,那弟子在地面滚了一圈,有些狼狈地爬起了身。
“你,你忘了么?往日是你让我好好雕刻,以让你好大吃一惊”
“我刻好了麒麟。”
这些年来杨绪云对玉刻没什么兴趣,能评价几句好坏,也能看出一些玄机,但并不拿手,甚至说得上厌恶。这种东西于考试无好处,往日还在微山书院学习的时候那些夫子就极不喜欢这些东西,说是玩物丧志。他小时候不以为意,认为世上总需要这些艺品,否则生居于世上未免太过于无聊,因为柳澄风的缘故还沉迷过一段时间。
杨绪云显然没有认出柳澄风来,那些同门离开后,也就把玉花骢的缰绳放开,打算回去鸿鹄院该干嘛干嘛去。或许和夫子们押一下下个月科考的题目,或者回去休沐,明日启程出发。眼见杨绪云就这么走开了,柳澄风才回过神去叫他。
若真是如此,往后再想相见便会很难,他大抵是要进风雷刀谷的,此后再难外出,而杨绪云则在皇城,相隔千里。
他的雕刻技艺早不同以往,连师傅都对这作品赞不绝口,他也因此才有勇气将这一对玉雕作为儿时约定的信物,快马加鞭地跑来
“若真是一甲状元,那他岂不是连中了三元?”
“绪云这小子,今年殿试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