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关上了门。
他们像是两个遗孀在争夺死鬼老公的遗物。何正钰看着紧闭的房门苦笑,转身离开。
昨天下午,在他们离婚一年多之后,何正钰收到了来自陈嘉岚的快递。里面是属于新正钰和陈嘉岚的纸鹤,以及她和穆世铭的合影。她们坐在一起,头不自觉地歪向对方,笑容灿烂而幸福。
陈嘉岚什么都没说,但何正钰知道她已经走出来了,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在劝他放下,可他做不到。
现在这个世界上还不能忘记新正钰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何正钰把纸鹤拿出来放在掌心摩挲着,忽然觉得悲伤,为新正钰被放下了,好像这样使这个已经死了的人又失去了半条命。
回到家之后他将那枚纸鹤放在了床头。
变化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的,何正钰开始做梦,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着自己对着镜子微笑,一如既往地出门工作,和达钧儿笑着谈话,与当事人交流……他很正常地生活着,而这正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因为这是在梦中。
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偏偏他又拥有身体的触感。所以他知道控制他身体的这个人似乎也有些心绪不宁,入口的咖啡忘了放糖、站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拍达钧儿脑袋时达钧儿涂多了发胶有些扎手……
这真的是梦境吗?
他忽然恐惧了起来,试图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梦境的最后,他绝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忽然绽开了微笑。
“何正钰。”镜子里的人手指颤抖地摸上了他的脸。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何正钰忽然睁开了双眼,他躺在床上大汗淋漓,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地起伏,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睡衣也被汗水完全浸湿。
猛地坐起身来,何正钰惊魂未定地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良久后才慢慢镇定下来,想要伸手抹掉额头的冷汗,身体却陡然僵住。
他的胳膊不能动弹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随即惊恐地发现他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擦去了他额头上的汗珠,然后顺着脸颊缓缓向下滑去。
停下!
快停下!
何正钰在心中拼命地喊着让它停下来,然而却无济于事,手指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并且继续向下,直至抚过他的喉咙——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这只手会掐住脖子将自己扼死。
“别碰我!”何正钰慌乱地叫道。
那只手在距离他咽喉几厘米的地方骤然停住了。
何正钰浑身冒出了冷汗,背脊绷得笔直,因为恐惧剧烈地喘息着。
似乎是为了表达善意,那只手离开了他的脖颈,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慢慢地垂在他身侧,再也不动了。
某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何正钰转头看向了挂在床头的纸鹤,瞳孔一缩。
能控制他的身体,又对他没有恶意的人……
“是你吗?”何正钰哑着嗓子问。
没有任何回应。
何正钰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半晌后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被褥柔软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他试探地让手动起来,纤长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慢慢地握紧拳头,松了又紧,反复数次后,何正钰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到镜子面前。
“何正钰,是你吗?”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摸上了自己的脸,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之中。
他的手又一次动起来,颤抖地触碰到了镜子。
何正钰屏住呼吸,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越来越快,仿佛要冲破胸腔跃出来,何正钰张嘴想要叫住它,声带却像是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发不出任何声音。
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微笑。他曾经见过新正钰一次,四个月后的自己于万众之中向他走来,世界空无一物,天地寂静如初,在一片死亡打造的幻境之中时间停滞,四个月后的自己微笑着看着他——和现在的笑容一模一样。
“是你……”镜中自己微微上挑的嘴角上却是通红的双眼,何正钰的眼泪滚滚落下,心情剧烈震荡之下全身发麻,指尖如同心脏般一跳一跳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被接管,他已经瘫倒在地上。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何正钰猛地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几道金色光线之中,空气中的烟尘缓慢地流动。
又是一个梦吗?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是达钧打来的,问他为什么现在还没来律所。何正钰这才发现已经是十点多了,自从时空融合之后他睡眠就出现了障碍,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过这个时候了。过长的睡眠使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何正钰靠着床头,轻轻地掐了掐眉心,哑着嗓子将这个噩梦讲述了一遍。
他在期待达钧儿告诉他,也许新正钰还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