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谢归途身心俱疲,沉沉地睡了过去。初冬的新雪落在窗台上,和梦中的景象逐渐重合,仿佛将他拉回到了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楚风临的时候。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十二岁的谢归途第一次独自下山执行任务。当时的雁北一带很不太平。自阿修罗王死后,手下们诸多大魔头们谁也不服谁,一时间门群魔乱舞,时不时就会殃及边境的百姓。其中,有一个叫尸骨门的组织,最令仙门感到头疼。尸骨门修炼御尸之术,经常四处猎捕活人来炼尸,有时甚至会屠杀一整个村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血案,一时间门将雁北一带人弄得人心惶惶。仙门也严阵以待,所有长老和弟子倾巢而出,前往大大小小的边境城镇里驻扎戒备。那时候的谢归途虽然已经是中境修为,但是他年纪尚小,师父和长老们不放心他,唯独没有让他下山。直到有一天消息传来,去白沙城探查的两位弟子失联了,已经多日没有消息。除了师叔以外,北斗剑派所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都不在门中,这担子就只能落到了谢归途身上。临行前,师母萧夫人给他戴上了纱笠,告诫他“兰玉,白沙城有不少守卫,一般来说不会出事。可现在到处都不太平,你在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和师母想的一样,谢归途知道被派去白沙城探查的那两位师兄修为高强,有悟道后期的修为,即便是遇到了强敌,也不太可能失踪地悄无声息,连信号都没发出来。或许只是出了什么差错。谢归途这么想着。当他抵达白沙城的时候,只见这座雁北边境最繁华的城镇还是和往常一样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喧嚣,似乎尸骨门和魔族带来的Yin霾并未笼罩这里。摊贩们依然在卖力地吆喝着生意,孩童们也和往常一样在街巷里嬉笑奔跑,打打闹闹。没发现有城里任何的危险,谢归途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绕着城中转了一圈,沿途打探师兄们的下落。茶馆里的店小二们消息最为灵通,谢归途打算找他们询问。可是一连进了好几个茶馆,却没一个人知道两位师兄的下落。见此情形,谢归途心里也觉得纳闷。难道说,这两位师兄压根就没来过白沙城就在他一边思考,一边往外走的时候,坐在茶馆外台阶上乘凉的老婆子忽然开口了。“你是不是在找那两个穿白衣服,配着剑的年轻人”“正是。”谢归途赶忙追问,“请您是在哪里见过他们”那须发斑白的老婆子瘦得皮包骨头,颤颤巍巍地用拐杖一指,告诉他“那两个年轻人不务正业,他们一连在酒馆里喝了好几天的酒了。”顺着那老婆子的指引,谢归途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家闹哄哄的酒馆。屋里炉火烧得正旺,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暖热和冲天的酒香。谢归途迈过了门槛,一眼就在醉醺醺的人群中看见了那两位师兄。酒馆里摆了几张大圆桌,围了一屋子的醉汉。醉汉们个个披头散发,通红的眼眶里布满血丝,看起来都是彻夜未归,身上凌乱的衣衫都已经沾满了酒渍,可他们的神情依然亢奋,一壶接一壶,一盅接一盅地猛灌着。谢归途见状,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他那两位师兄竟然和一群醉汉混迹在一起,撩起袖子披头散发,身上的制服皱巴巴的,早已经将师父教的诗书礼仪都抛之脑后去了。这两位酩酊大醉的弟子,一边喝酒一边和周围的醉汉们划拳,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连自己随身带佩剑都已经当成赌注押出去了。谢归途万万没想到,这两位师兄竟然是因为玩忽职守,才忘记回信,害得他们白白担心一场。他平日里和这两位师兄交集不多,不知他们竟是这样的人。师父那边还在等着他回信,耽搁不得。谢归途绕过了满地的空酒坛,当即便朝着他们走了过去。那两位师兄已经醉得认不出谢归途了,见有人走来,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便又和旁人划起拳来。一旁的醉汉递上了酒壶,试图和他勾肩搭背“小兄弟,喝一壶吗”谢归途不着痕迹地躲过了他搭上来的手。这时候,后厨的帘布被人撩了起来,店主从帘布后面走了出来。那店主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脸上有岁月的痕迹,看起来略显疲惫,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的是个美人。谢归途感觉到了两道投来的目光,垂眸便看见那妇人的身后还有一个男孩,正拽着母亲的裙摆,羞怯地探出头来。那男孩长得瘦小,大约六七岁的身量,却唇红齿白,模样极为周正漂亮。见他用那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谢归途也朝他露出了一丝微笑。谢归途并不打算在此过多停留,他只想快点找到这两位师兄并带他们回去。然而,在那中年妇人给他递上酒盏的时候,谢归途望着眼前那杯酒,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很渴,还忍不住咽起了口水。当谢归途眨了眨眼睛,再看向那盏酒时,摆在那眼前的仿佛不是酒,而是饥渴交迫的濒死之人在荒漠中忽然看见的一股清泉。向来不喝酒的谢归途,不知怎么的,此刻忽然非常想尝一口,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接过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拉了他一下。谢归途如梦初醒,下意识地回身,只见刚才那个男孩正拽着他的袖子,似乎想说什么。而他这么一拉,谢归途手中的酒杯也莫名脱手,掉在地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四分五裂。而那妇人见状,恶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别在这碍事。”说罢她赶走了男孩,又重新拿了个酒盏倒了酒,笑yinyin地递了上来“公子,在别处可就喝不到这么上等酒了。”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