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雾不同的是,虽然我们生时不带一物,死时却不能不带走尘世间的思念,这便是人,可悲!可叹!现在天佛寺所有的弟子死的死,散的散,唯一不能让我放心的就是这戒嗔了。他是我从小就看着长大的。那时,他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做。”说到这里,法鑫长老的口气中充满了对往的怀念,他微微地叹了口气道:“虽然他现在长大了,也成了佛,可是他的心性依然如同当年一样,而且现在天佛寺已经散了,他的家也没了,我们这些老东西也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若是让他一人闯荡,以他梗直的性格迟早会误入歧途,而在这世上他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了。所以天星施主,算是老衲求你了,在我百年之后,替我照顾天星吧!”我看着眼前须发花白的法鑫长老,或许,此刻他已经不再是什么天佛寺的长老了,他只是一个耄耋老者,一个慈父,面对着这样一个年的年迈的父亲的请示,就算我有千百个理由也不能拒绝。我看着法鑫长老,重重地点了下头,应允下来,道:“长老放心吧。我会将戒嗔当亲弟弟对待的。”虽然我不信天地,但此刻,为了让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感到放心,我还是将自己的手对着天,发起了誓言,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法鑫长老见我愿意照顾戒嗔,不断地点着头,嘟囔着:“好,好,好”仿佛此刻他除了说好以外,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了。我看着法鑫长老,心中微微的还有一点芥蒂,我知道,若是不将这芥蒂解开的话,恐怕我终生都不会安的,也不敢面对戒嗔。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看着法鑫长老道:“长老,我有件事还是想问你。”法鑫长老看着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施主旦说无妨。”我犹豫地对着法鑫长老道:“天佛寺的事,难道长老真的认为我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法鑫长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吟了一会道:“至于天佛寺事,施主不必如此介怀。不过,既然施主提到了,老衲我干脆就将事情说开吧,免得日后你心有芥蒂,不利于自己的修行,这也算是老衲给你的谢礼吧。”说着,法鑫长老将我拉到一边,坐在地面的石头上缓缓道:“天地万物,日出日落,都有自己固定的规律。若想跳出这个规律之外,那则必须要通过日常的修行对自己的内外提行修炼,从而使自己的身体达到另一个层次得以跳出三界之外。而这内外修炼则是说,外修体,内修心,要内外兼修才可得以正果。无论是修真,或是修佛都是如此。大家殊途同归而已。当然这也是一般的人修炼方法。一般的来说也有例外,就是像施主和戒嗔这样的,因为而得到因缘而得到意外的力量。但是同时心修却停留在较早的阶段。虽然说,表面上看上去与一般的修炼并无二样,但其实却是相差很远。最明显的便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力量,心志极易动摇。”说到这里,法鑫长老语重心长地看着我道:“所以施主那时在天佛寺便是两边取舍不定,一是当时情况确实危急,两边都难取舍;二则是跟施主的修为有关了,虽然你的外修很高,可是你缺在内修上,所以,我说当日这事我并不怪你。若是老衲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是极难取舍的,不会因为救更多的而去放弃一个人的性命,生命这样的事不是用多寡来衡量的。”我皱着眉道:“那内修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吗?”法鑫长老笑了笑,摇着头道:“修心要靠悟性,可是光有悟性还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日常的积累。将心性磨练起来,这种事是急不来的。”是吗?听了法鑫长老的解说后,我略微有些失望,只能靠时间的积累吗?那要多久?一年,两年?又或是十年,一百年?还是更长?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不知道仙界的追兵什么时候会来。“天不早了。”法鑫长老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微亮的天空道:“戒嗔此刻也该从化境回神了。”说完对着我一挥手道:“你回去吧。”“那你呢?”我看见法鑫长老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老衲早已油尽灯枯,将戒嗔交给你后,我便可找一处地方心无旁鹜地等待圆寂了。”法鑫长老看着我坦然道。要走了吗?我看着法鑫长老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于是便对着法鑫长老恭敬地拜了下去。虽然长老他也曾拜过我,但那是因利而使,而我这一次,确实完完全全跪拜,从心底深处的跪拜。拜完后,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我不敢回头,也不愿意回头。我没有想到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离别的自己,到现在依然是看不透。“等等,”我刚走了两步,法鑫长老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却再一次地在我身后响起:“别告诉戒嗔我圆寂了,如果他问起,你也别告诉他见过我,就让时间来消磨掉这一切吧。”“嗯!”我应了一声,继续向山下走去。当我走到半山腰时,山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诵读佛经的声音,那声音萦绕在群山之间,直飞向九天之处。我转身向那片青山中看去,仿佛看见法鑫长老他正拍着身上袈裟的灰尘,迈着老迈的步伐,一路吟唱,一直到消失在天边。我双手合十地对着那片青山,深深地鞠了一躬,再见了,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