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温久大方承认,“我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过去十几年她基本都关在府里静养,偶有机会出来,爷爷和哥哥也要千叮咛万嘱咐,对她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谢怀蔺在塞北自由自在惯了,无法想象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那今日就敞开?了玩,把以前没逛的份都补回来!”
他加快了点脚步,带着温久穿行在大街小巷,对京城熟悉得像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繁华的街景热闹迷人眼?,在游玩的过程中,温久心情雀跃,出门前的那一点苦闷也随之烟消云散。
等逛到乾坤大街,谢怀蔺所说的杂耍班子正在准备今日的第三场表演,因人太?多马进?不去,两人索性付了钱请一个小马倌代为看管,走到一棵高大的榕树下稍作歇息。
“累不累?”
温久刚想说“不累”,余光瞥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心脏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躲到谢怀蔺身后,在少年不明所以的眼?神下磕磕绊绊说:“抱、抱歉……帮我挡一下。”
令她如此忌惮的是两名年纪相仿的青年,其中身着青衫的那个正是温初言,他手?里把玩着一柄折扇,嘴角噙着抹微笑,风流写?意,自在逍遥。
另一位白?衣飘飘,端的是克己复礼的谦谦君子形象,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春闱刚刚结束,比起其他考生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待放榜,温初言没心没肺,早膳时就说过今日约了江澧一同参加诗会放松放松,她怎么就忘了呢?
“是我哥哥。”
温久小声解释。
因为紧张,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住少年的衣袖,淡甜的馨香撩拨着人心弦,谢怀蔺腰腹紧绷,呼吸都跟着加重。
直到温初言和江澧走进?茶楼,身影消失不见后,温久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发现谢怀蔺的袖子被自己捏出了褶皱,顿时不好意思。
“抱歉。”
“咳咳,没什么。”
鼻尖还?萦绕着她身上的清香,谢怀蔺不敢看她:“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反正表演尚未开?始,温久环顾四周,眼?睛突然一亮。
“那个。”
她遥指向街对面卖油酥饼的摊贩,略带羞涩地问:“可以吗?”
上回小梢特意给她带了,可惜被孙嬷嬷以“不干不净的食物?”为由没收,最?后还?是没能尝到。
“等着。”
谢怀蔺对她有求必应,立刻跑过去买了,路过吆喝糖葫芦的老翁时还?顺带买了一根,似乎真把温久当?小孩了。
温久耐心地在原地等待,突闻一声厉喝——
“让开?!”
一人一马横冲直撞进?街道中央,不管不顾地要闯开?一条道。
人群吓得四散,唯独一个小女?孩呆呆地站在马匹驰来的路线上,偏偏祸不单行,杂耍班子里的一个学徒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住,一个不留神,手?上长棍“蹭”地喷溅出一串火焰,直冲马车而去。
马受到惊吓,发出凄厉的嘶鸣,任凭主人如何努力拽住缰绳也控制不住。
眼?看马蹄就要踏上小女?孩幼小的身躯,人群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温久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推开?那孩子,自己却?来不及躲避,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马蹄下。
“温久!!”
谢怀蔺脸色骤变,丢了手?上的东西,一个箭步冲上前护住温久,同时一掌拍在烈马脖子下的某个部位。
这一招直接制服了失控的畜生,也导致人仰马翻的凄惨局面。
“温久!”
谢怀蔺握住少女?孱弱的肩:“你不要命了?”
温久自己也吓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着,惊魂未定?。
“总不能看着那孩子陷入危险。”
她咽了口唾沫,竭力稳住紊乱的呼吸。
“而且我离那孩子最?近……”
“那你呢?你就不危险了?”
谢怀蔺气笑:“你是笨蛋吗?知不知道被马踩到一下,轻则半身不遂,重则一命呜呼?”
“我知道。”
温久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可是谢怀蔺,你看——”
她示意谢怀蔺转头,那个孩子的母亲紧紧抱住小女?孩,又哭又笑,好像在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救人的。”
温久轻声道。
她眸光清澈而坚定?,不知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望着那对母女?时神情温柔似水。
霞光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跳跃,谢怀蔺喉结滚动,心如擂鼓。
“温久。”
他压着嗓音开?口。
“我……”
“喜欢”两字脱口之际,马的主人从地上挣扎爬起——
“谢怀蔺,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