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那封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她的全身仿佛失去了温度,蓦地打了个冷颤。她伸手拿起,逐字逐句地看完了那封信,却仍然不敢抬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最后,她一声不吭地把信往桌上一放,拉开抽屉,拿出精子银行寄给她的信。信中指责她不该未婚而违法使用人工生殖,还提到风劲文有权对她提起告诉一堆把责任归咎于她的字眼。“见鬼了!既然木已成舟,他们就不会按照规定,等到孩子满十八岁之后再说吗?”巫净把信往地上一扔,忍不住出声咒骂。“哪里有鬼鬼?”巫水笙马上缩到风劲文的身边,眼睛害怕地眨啊眨的。“没有鬼鬼,是你妈妈乱说话。”风劲文弯下身,安抚地拍拍她的脸颊,心柔软地牵动著。他从不曾想像自己的血脉会培育出什么样的孩子,可他现在知道了。一旦知情后,他就再也舍不得离开笙笙了。笙笙拥有他的眼睛,而且她既乖巧又可爱,是个漂亮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宝贝。“他们不应该告诉你的。”巫净忿然又说了一递,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晃来晃去。“正常状况之下,他们的确是不会说。但是,对于你这种经由贿赂而得到精子的行为,他们当然有检举的义务,否则对捐精人不公平。”风劲文不客气地反击道。巫净昂起下巴,脑中的混乱及心中的着急,让她没法子好声好气地说话。“你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你的口气可以再蛮横一点!”风劲文火了,嗓门也跟著大起来。做错事的人是她,她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你当初捐精子时,不就预期孩子是和你毫不相干的吗?现在又凭什么来质疑我的对与错?!”巫净大吼出声,害怕他就这么抢走女儿。巫水笙害怕地看着两个大人,悄悄地退离,把自己缩到沙发的角落。“我捐精子时,确实是预期孩子会和我毫不相干,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认识了笙笙,我喜欢上了她,我想要尽我的能力来照顾她。”风劲文眯起眼瞪巫净,声音低嗄,表情隐含威胁。“我不会让你带走笙笙的!”巫净握紧拳头。“我不会抢!我只是要让‘我的’女儿过更好的生活!”他用力捶了下墙壁。“你这个半途冒出来的爸爸,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巫净也不甘示弱地重拍了下桌子。这女人简直欠扁!风劲文磨牙瞪著她。他的孩子如果有个健全的家庭,那他当然可以不予以计较,但是他现在相当确定,笙笙的生活如果有他的话,肯定可以过著更好的日子。因为巫净大情绪化、太歇斯底里了!“你当时还骗我说你和孩子的爸爸有一夜情!”他的语气咄咄逼人。“难道我要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嗨,风劲文,你有了一个女儿吗?”她瞪他一眼。“我要告死那个冉丽文!居然敢私下从事这种贩卖精子的行为!”风劲文愈想愈火冒三丈,指关节扳出喀喀声响。“你们这些男人都一样,当初如果不是你们被冉丽文的外表迷惑,又怎么会一个个签下捐精同意书?”她记得冉丽文告诉过她,台湾的精子银行捐精来源不易取得,所以冉丽文才会以美色来引诱优质男人上门。“我捐精是为了让那些无法生育的夫妻能有得到小孩的机会,不是为了让你这种自作主张的独身女子,擅自决定一个小生命的诞生!”风劲文咆哮出声,五官气到几近扭曲。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生气过!“我为什么不能决定?我非常肯定自己能给孩子不虞匮乏的生活。”她压住开始抽痛的鬓边,感觉一整天的疲累全在这一刻袭向她。“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要的不只是物质上的满足?正常的环境才能培养孩子健全的人格。”“我只是寂寞,不行吗?!”她失控地大叫出声,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争吵。“孩子不是狗!”她大声,他比她更大声。“我当然知道孩子不是狗,所以我才选择生个孩子!”她握紧拳头,很想一拳揍向他的脸,好叫他闭嘴。她的头快痛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爱辩?我告诉你,我们两个是纠缠定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在这里住下,直到你亲口告诉笙笙,我是她爸爸为止。”风劲文脱掉西装外套,忿忿地往沙发上一坐。“你不准住在这里!笙笙会怎么想?”提到女儿,她立刻转身寻找女儿的踪影。“笙笙?”“笙笙?”风劲文陡然转身,环顾客厅,却遍寻不著那个小小人儿。他和巫净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有著懊恼。他们居然吵到连笙笙离开客厅都毫无所觉,天知道笙笙会有多害怕。风劲文一间一间地推开房门,却仍然没有看到巫水笙的踪影。“她会不会跑出去了?”巫净脸色惨白,话未说完,她已经飞奔下楼梯。风劲文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同时对著街道大喊──“笙笙!笙笙!你在哪里?”马路上除了汽车的引擎声之外,只有他们俩呼唤女儿的回音。
“你先回家去找,笙笙胆子小,不见得是跑出门了,她可能躲在哪一楼,或者是哪个角落。你想一想,她平常最喜欢待在哪里?”风劲文催促著,十二月天里却急出了一身冷汗。“她”巫净六神无主地扯著自己的头发,眼眶发红。“笙笙没有最喜欢的地方,通常我在哪里,她就跟著到哪里,最多会窝在晴哲的房间──啊!”她转身又住房子里跑。“笙笙一定是在晴哲的房里!”风劲文也跟著往上跑,一路直冲上三楼。三楼客厅的灯亮著,留晴哲的房门被打开来,孩子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门内传来。“笙笙?”巫净放轻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