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安有点懵,手机“咚”地掉在地毯上,咕噜噜滚了一圈,里面传出崔辛秋气急败坏的跳骂声,无非是说他“费力不讨好”“自作多情”之类的。
“他也不知情。”
楚游垂着眸子,很乖顺的模样,“阿游知错了。”
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她看着书桌对面的老者,和他旁边坐着面色发白的楚相玉,其余弟妹坐在周边,看向她的眼神里或多或少带着探究。
“你在哪?”
“你去找楚游了?”
着你转的多了去了。”
一直折腾到日落西山,他才终于接受了“楚游不在家”的事实,他颓然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开手机发现全是未接来电,有父亲继母的,还有继姐崔辛秋的,想来他们都是要为他独自跑来意大利兴师问罪,他全都装作没看见,正要拨给楚游时,崔辛秋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嗯。”他回答得明显没那么有底气。
“我…上高中了……”他吞吞吐吐地。
楚游轻笑:“我给徐助理提前下班了。”
但程祈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心底腾地升起一股莫名恐慌,如吹气球般地在他胸腔里疯狂鼓涨,事实如此:他再一次、又一次被楚游丢下了,这次是丢在异国他乡。
“程家那小子也在意大利,程家帮你了?”
他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
“混账!”刚坐下没多久的楚相玉再次拍案而起,“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还提它干什么?”
身侧没人,伸手摸去也是冰凉,屋子里静得可怕。他从床上坐起,环视一圈也没看到楚游,于是推门出去,卧室外同样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在。
楚老爷子不说话,两侧的小辈也都坐立难安;小妹楚姝最先沉不
“你找到个毛,”崔辛秋破口大骂,“楚游回国了!刚到!”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两侧坐着的小辈身上:“公司的事有你弟弟妹妹操持,他们也该去历练历练。”
“这好像不是终于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的表情呢?”楚游毒舌,“惊喜吗?”
但程祈安依旧不死心,他挨个推开剩余房间的门,每个都无一例外是空的。
才不会。程祈安只敢在心里腹诽。
“意大利。我以为你们知道呢。”
到晚上,楚游回国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圈子,一如她当年出国时那样热闹,不少人打探到她的号码,争先恐后地想要问她近况,都被她一一无视,最后她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揣进兜里。
真不是故意搞笑,但身旁两人还是被他给逗笑了,连楚游也难得开了句玩笑说:带着你去飙车,恐怕兜完一圈了才想起来尖叫吧。
楚游摇头:“是我自己准备的。”
楚游平常是什么德行,楚家人都清楚得很,唯独在爷爷面前她就矜持起来,看得楚相玉牙痒痒,他忍不住要起身发作,刚起了个头就被楚爷爷伸手按下去:“是徐秘书替你安排的吗?”
她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甚至语气都没有起伏,在场的人却无一例外都从中听出了嘲讽。
是因为我的活真的很差吗?他忍不住脑补,又觉得不该是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与崔辛秋一样愤怒的还有不少人,毕竟谁也没想到楚游会提前回国,并且是在什么消息都没接到的情况下。楚游直接华丽丽降临楚氏集团总公司大楼,把正在办开年会议的各董事们吓得跌下椅子。
其中表情最绚烂的莫过于楚总楚相玉,前阵子他刚回老宅,和老爷子商定了楚游的回国时间,明明是定在一周后,怎么突然人就到眼前了?
楚相玉当即气得红了脸,梗着脖子大喊:“徐秘呢?徐璐!”
“你……你怎么…!”
“也是。”楚爷爷点点头,他也不信程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到密不透风地将楚游送回国,“既然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几天。”
等到程祈安再次悠悠转醒已是次日下午,刚从回忆抽身,脑子里还懵懵的,好半晌回过神,发现自己浑身清爽地躺在楚游的床上——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昏睡前套上的那件情趣内衣的话,他都要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春梦了。
没想到她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在场本如临大敌的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听楚游悠悠道:“当年的事……”
“阿游,不是和爷爷说好的,一周之后回来吗?”
他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揉了遍,楚游依旧全须全尾地站在会议桌对面,面上冷肃,是他最讨厌的表情。
楚游浅笑,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都听您的。”
“嗯。”程祈安毫不掩饰,他以为崔辛秋会质问或是恼怒,没想到听筒那边安静许久,忽然响起一声嗤笑:“找到了?”
程祈安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尽管有楚游替他解围,他似乎仍能感觉到有个视线自上而下地盯着他,只要稍微露出些破绽,就会将他当场钉死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