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原这边散场时,严烺那边还在兴头上。附庸风雅的竹林小院内摆了一张暗沉色黑檀木圆桌,桌上通体透亮的仿哥窑瓷盘瓷碟,透明高脚杯里盛着精心挑选的gieppetarelli阿玛罗尼红葡萄酒。桌边围坐五男三女,都是严烺当年在美国留学认识的人。
局是邱鹤扬攒的,聊天的核心都围绕严烺。从美国回来后的这几年,严烺很少参加这类聚会,他太忙,一边需要稳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一边还要开疆扩土,剩余时间连睡足六小时都难,更别提参加这类私人聚会。
这群人中数邱鹤扬和严烺关系最熟,平时都有在联系。趁严烺没来之前,几人都在好奇地向他打听那人是谁,看着和严烺关系不一般。邱鹤扬没透露,只说不清楚。他确实也不知道严烺和沈屹原发展到哪一步了,反正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关系就是了。
严烺回来后,这些人围着他聊起了投资的事,只字不敢问他的八卦。这几人家庭背景多不如严烺,有一两个差不多的,家里也不是他们掌局,因此都想搭上严烺这艘顺风顺水的巨轮。
唯一例外的就是范遇宁。她坐在严烺斜对面,穿着黑色短裙配酒红色麂皮绒鞋,脸上妆容精致,修长柔嫩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细烟。
酒过三巡,话题暂告一段落,严烺离席去上卫生间。
这座半露天竹院是个隐蔽的包厢,空间宽敞,卫生间设在一座掐丝珐琅屏风后。严烺洗完手出来时,范遇宁倚靠在屏风边,侧着头,手上烟雾淡淡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下午打完高尔夫球出来前,我以为能再和你续个缘。”她嗓音微哑,像低沉又柔和的中提琴。
严烺挑眉:“你哪儿来的错觉?”
范遇宁耸了下肩:“我看你下午很开心。”
经过昨晚那一夜,他当然开心。甭管沈屹原嘴上说什么,反正现在他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把人困在身边。
“是有高兴的事,不过和你没什么关系。”
范遇宁微微蹙眉看着他,似恼非恼。她手中的烟灰往下落,掉入青石板铺成的地面缝隙间。
严烺可不觉得范遇宁会为了这么点事难过。当初在美国,范遇宁出了名的想得开玩得开,和他分开不到一周就找了新人,三人路上遇见时,场面还挺友好。
严烺原想越过她回座位,难得今天心情好发善心,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范遇宁拿着烟烦,索性把烟头往屏风上一撵灭了,薄薄的丝绢上立刻出现一个破洞:“以为你和我差不多,早就超脱世俗没什么情情爱爱,没料到你也脱不了凡夫俗子的内胎。”
严烺懒懒地应道:“我脱不脱得了和你什么关系?就算不脱,也不会想和你续前缘,想多了吧你!”
范遇宁冷笑一声,细长的凤眼射出几分精光:“两个男人你想有什么结果?怎么,你还想做个情圣不成?”
话不投机半句多,严烺不想和她扯,迈开步往前走,只留下一句:“我和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管。”
范遇宁烦躁地蹬了一下脚,细高跟发出清脆的一声,被前面传来的哄笑声掩盖住。她单手环胸站着,不想回到热闹中。严烺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从前到现在,她一直都很看得上他,以为是同类人,玩得开放得下,清楚自己要什么,知道哪些是自己要承担的。范遇宁做设计师在美国混得挺不错,但远远比不上她的家族。这次应父母要求回来,她做好了联姻的准备。她父母算“开朗”,只要门当户对对家族事业有利就行,不至于指定要她和谁结婚。那时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严烺。
“这儿罚站呢?”邱鹤扬慢悠悠走了过来。
范遇宁有种少见的张扬的美,一头凌厉的短发,脖颈细长,交叉腿站着犹如优雅的火烈鸟,傲而不群。
她挪了两步,昂着头问邱鹤扬:“刚才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去问他。”严烺没明说,邱鹤扬自然不会透露。
范遇宁哼道:“你会不知道?是不是他让你不要说?”
“你想他说什么?”邱鹤扬手指犯贱地戳了戳那个被烧破的小洞。呵,范遇宁的脾气没变过,一生气周围的东西就遭殃。这屏风花了上百万,老周一个月前才从拍卖会上买回来。
“那人就上次在我修车厂修过车,后来没见过。我说你们也别想太多了,严烺刚才就找他说几句话,瞧你们都认定了他们有事一样。”
范遇宁嗤笑一声:“你当我傻还是他们傻?严烺刚才那姿态,你有见过他用在别人身上?我真不知道,他还会有这么强的控制欲。”
邱鹤扬上次已经见识过严烺和沈屹原之间的那点猫腻,这次没那么惊讶。他又手贱地抠了下那个破洞,将它抠成两个手指大小,放下来说:“知道他是谁又怎样,给自己添堵还是想给他找麻烦?别了吧,你也不是多喜欢严烺,只是不甘心自己看中的猎物没了。早就告诉你挑错对象了。就算没有别人,严烺也不会答应和你联姻。”
严烺是不需要的。以他现在在严商的地位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