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态度,手肘撑在桌面上,表情认真,“我见过很多的pitch,你这个是我看到最好的。”
尤其是沈屹原在说那番话时候,脊背挺直,眼眶盛水,撑着一副单薄的脊梁骨,却自有一股韧性与傲气。
这傲气又绝不是恃才傲物。恰恰相反,他谦和踏实、不卑不亢,承认自己世俗的愿望,也坚持热爱与理想。他说自己做不了那颗最亮的金星时,如此平和坦率,让严烺觉得就算倾其所有帮他成为最亮的那颗都是值得的。
仲夏夜的树林里传来啁啾声。一只猫头鹰停在墙头瓦片上,脑袋270度旋转,又很快飞走。瓦片上有一粒小碎石子,被猫头鹰的爪子一踩,滑落到了地上,发出很闷的一声。
沈屹原到底还是喝醉了,在严烺认真到犹如宣誓的表情下,咕咚喝完了一杯米酒不够,又自己倒了一杯。
他感到全身都在烧。脸是热的,心是热的,连皮肤手指脚趾无一不是热的。严烺那些调情的话没让他心慌过,反而这句无比正经的让他慌到把酒当水喝。
沈屹原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甜腻、满足、愉悦……反正都是好的。和这一切有关的那个人也是好的,至少在这个晚上。
喝醉了的沈屹原有多开放主动,严烺上一次享受过,这一次依然如此。只不过这次做完后,沈屹原的酒似乎醒了一半。他趴在床上,想起之前严烺的那几句话,呆不楞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这算是为科研献身了么?”
八月初,长达半年多的印尼度假村收购案最终签约完成。从印尼回来后的第二天,余知崖就飞往了美国。美国公司最近要低价出售一项几年前的投资,当中存在巨大猫腻,余知崖已经没有时间耽搁。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以及余知崖可能面临的质疑和挑衅,严烺三天后也飞往了美国。
去美国的前一天,严烺回到了家里。那天严海望、赵雪莹和严盛夏都在,一家人难得围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赵雪莹从小出生富庶,性子娇气,说话也不懂拐弯抹角,一落座就问:“烺烺,你现在有没有交女朋友?祈太太女儿上个月刚留学回来,说是想和你认识认识。”
女朋友没有,想抓来当男朋友的倒有一个,但严烺不准备说。
“没时间,你帮我拒了吧。”他说。
赵雪莹“哦”了一声,难得母爱上头,问他:“那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妈妈帮你挑。妈妈认识很多人,他们都想把女儿介绍给你认识,我怕你没时间都不敢来问你。”
她哪是怕严烺没时间,分明是听过就忘,没放在心上。赵雪莹的人生就三件事:老公、画廊、购物。四十岁之前她一直觉得有孩子是件很可怕的事,那意味着她变老不再年轻。那时她天真地想着只要不见到小孩就可以当不存在,她依然是年轻漂亮的。严烺小时候住在几公里外的奶奶家时,她可以几个月半年不去看孩子。到了严盛夏,因为没有祖辈照顾,陪伴他的只有保姆。
赵雪莹会关心儿子的原因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严烺连猜都不用猜:“画廊又出什么问题了?还是我爸又看中了什么?”总归都是钱的问题。
“不是啦,画廊前阵子刚举办了一批新锐画家的画展,生意不错的。”赵雪莹眨眨眼。她的睫毛下午刚做过,看上去又翘又亮,“我就想着你今年已经28了……”
“29。”
“哦,29了,”赵雪莹不以为意地笑笑,“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
几十年没怎么管过,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严烺没感觉一点温暖,反而有些好笑。刚好陈嫂盛了去暑的绿豆汤端上来,严烺侧身问她:“放糖了么?”语气比和赵雪莹说话还温和些。
“给您多放了点。”
严烺点点头,拿着勺子搅拌煮烂了的一颗颗豆子:“成家不敢说,立业还是有点成果。妈,你最近要是空的话,不如仔细查下画廊的账面,别嘴上说的生意不错,一审计到处都是窟窿。”
严海望就见不得他儿子动不动就把生意放在嘴上,糟蹋他们艺术!那是钱能衡量的吗?他皱着眉说:“不要以为就你一个人会做生意!你妈的画廊都开了十几年,不是开得好好的?!”
严海望这话说得恬不知耻,画廊全是靠严烺每年砸钱支撑的,要没这笔钱,早就关门大吉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赵雪莹都懂,就严海望死要面子摆清高。
严烺没说话,赵雪莹反而有点臊红了脸。她转头看了一圈,见严盛夏闷头吃饭,叫道:“哎呀我这画廊也是为了小七准备的。我们小七这么有艺术天分,以后出了名,就可以给妈妈的画廊撑门面了,到时就能赚回来了!”
严盛夏自从上次肺炎之后,一直都很安分,每天来回于严海望给他请的那位明安大学油画系系主任的画室。暑假过后他要上高三,严海望极力要求他今后师从那位系主任,但严盛夏私下和严烺说过不喜欢,也没说想去哪里。
眼看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严盛夏咽了下口水,索性宣布了一件事:“下学期我不想读了,我想去留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