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唾骂被一道木门隔住,梁序笙关了房门,倚着木板滑坐到地上。
话毕又去瞪梁序笙,骂道:“半点眼力见都没有,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累不累?”
但这回阮寻澜自己偏头错开了。
梁儒海原本都坐下了,听见这话又像被踩了尾巴的蛇,暴怒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扬起巴掌就要冲过去打他:“反了你了!”
此后几天阮寻澜如同换了个人,他不再主动缠着梁序笙说话,也没表现出多余的亲昵,两人的关系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交集骤然减少。
“你他妈说的叫什么鬼话!吃了几两盐就想管起老子来了?”
可是梁序笙一点也不想醒过来。
梁序笙心头微动,没忍住悄悄侧身瞥了一眼,见梁儒海拿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长条盒子,里边装着的东西在灯光下照出零星的闪光——约莫是条项链。
整座房子静悄悄地匿在熹微晨光中,只有厨房间或传来几声响动,梁序笙从玻璃门里露出的衣角中看出是阮寻澜。
梁序笙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不在意,如同腊月结冰的湖面骤然遭到重击,裂开了不平整的缝隙。胸膛起起伏伏,按着游戏手柄的手用力到泛出青筋,他死死盯着那两道你侬我侬的身影,在梁儒海即将亲上阮寻澜的唇时蓄足了力气准备砸东西打断。
他不声不响地走近,瞧见这人在热牛奶。
“喜欢吗?”
说来好笑,他们父子俩在别的事上水火不容、相看两厌,在这方面的偏好却如出一辙地统一,梁儒海自是极吃这一套的,当即心花怒放,按着阮寻澜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呵,还当你们看不见我这么个人呢。”梁序笙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两步路的距离都忍不了,现在又不嫌丢你梁家的脸面了?下回再有这档子事,我巴不得你们赶紧把我当个外人,回去关了门别让我看见才好。”
“……”梁序笙背对着他们默默翻了个白眼。
原来不是他一人独有的。
梁序笙看见阮寻澜小幅度地点了头,嘴里说着“谢谢”,眸子里闪着他方才为之心动的光亮。
这次出差大概并不轻松,梁儒海脸上透着倦意,却还是扯着笑揽过阮寻澜抱了一下:“有人在家这么惦记着就不累了。”
阮寻澜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朝梁序笙瞥去,梁儒海以为他是顾及有旁人在,便宽慰道:“没事,小笙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他能对他老子的事有什么意见?你顾忌他做什么?”
虽然在上下班之余阮寻澜还是会对他嘘寒问暖,可梁序笙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梁儒海谈的生意兴许出了些问题,整日忙碌奔走,没个停歇,连带着阮寻澜也跟着忙。两个人出双入对,终日早出晚归,让梁序笙即使心存芥蒂也寻不到机会问。
他成功给梁儒海找了不痛快,可心里却畅快不起来,有如被扎了洞的气球,丧失了飘起来的能力,只能委顿于地。
父子俩眼看就要大动干戈,阮寻澜忙把梁儒海往沙发上按:“怎么刚回来就要吵架?歇一歇,小孩子性子冲,不要往心里去。”
阮寻澜从后面把人拖住,不断朝梁序笙使眼色:“小笙,你先上去。”
“躲什么?”梁儒海很是不悦,“一周不见,还害羞上了?”
身后传来玻璃杯被掷碎的脆响,梁儒海边摔边骂:“你别拦着我,我看他是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老子怎么生了这么个狗玩意儿!”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当他体验过阮寻澜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时光之后,就不再能忍受被冷落的滋味,更不能忍受原属于他的注意被别人分走,即使那个人跟他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即使梁序笙才是那个后来者。
阮寻澜一转身就看到他,放下手头的杯子走过来拢了拢他单薄的睡衣:“怎么不穿件外套再下来?”
那样熠熠生辉的神采,转头就给了梁儒海。
他站在一地鸡毛之外,一遍又一遍嘲弄地想,梁儒海粗鄙又伪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浑身上下的恶习多到他都忍受不了,阮寻澜怎么就看上这样的人了呢?
正觉恶寒,梁儒海又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们之间隔着个梁儒海,这就是最大的症结。
梁序笙不咸不淡地扫视两人一圈,面无表情地抱着箱子上楼了。
梁序笙抱起装游戏的箱子,临上楼前冷冷讥诮:“没想管,只是好心提醒一句,年纪上来了还是悠着点,小心哪天折里边了立都立不起来。”
那场绮丽的梦终是走到了结束的节点。敲开门将他拉回现实的人是梁儒海。
这天早上,天光初亮时分梁序笙就醒了,他这几天困囿于此,睡眠总是很浅,一夜辗转惊醒好几次,怎么也睡不好。
垂在身侧的手被一片温暖握住,阮寻澜捧着他微凉的掌心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睡意,梁序笙薅了把头发,揉揉眼睛洗漱完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