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旻辞知道陆淮不愿看她眼泪汪汪又担忧不已的样子,刚才还特意费心思逗她开心,她当然得遂陆淮的意,不管真实想法怎样,至少在陆淮面前,她不能再给对方造就另一层压力了。
蒋旻辞努力松弛自己紧绷的神经,待两位估计是首次如此亲密无间地一齐感受新生命的存在后,才斟酌着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你们俩是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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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面无表情地敛了眼尾那抹笑意,唇线抿直,好似强行转折的破折号。
明明蒋旻辞的问话轻声细语,所说的也是他们本该早考虑好的,但就是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陆淮从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抵触,他稍长的眉睫微微颤动,不可窥见心中顿起的波澜。
“还早”,他扬起眉梢,慢条斯理地回复着,“不过我大致想了想,妈妈不用担心。”
这样的回答果不其然让蒋旻辞蹙紧眉,陆淮无奈地听着她不悦地反驳。
“我是问‘你们’,不是问‘你’。淮淮啊,你该明白妈妈的意思的。”
她瞧向迟渊,对方一改平常在她面前的自信稳重,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睛只顾着看陆淮。
哪里有两人的意思,她当然是看明白了,陆淮说什么就是什么,迟渊怕是不认同也得点头称好。
陆淮此时不吱声,瘦削的侧脸显现出一抹近乎锋利的淡漠,又让人想起深林处静谧的浅绿湖泊。
见状,迟渊打好的腹稿在唇齿间转了弯,惨淡地扯出抹笑,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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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两人一人装傻,一人沉默,蒋旻辞看得明明白白,索性把话说清楚。
“你们都敢告诉我孩子的事,就没想好怎么编好和彼此的关系来应付我?这不是件小事,陆淮。”,蒋旻辞到底不好直接怼着迟渊说话,但明显所言一字一句都是给两人听的,“其实就是‘负责’二字,当然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不结婚、不确定关系、不彼此认真这些,我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俩现在这情况”
“伯母!”,迟渊蓦然出声打断,他脸色略微苍白,“这事我们俩谈就好,陆淮还有伤呢,我们让他多休息会吧?”
眼见着蒋旻辞愈发激动,怕对方一不留神,真吐出伤人而不自知的话,陆淮面上云淡风轻好似不在意,但怕是心里会想好久。
这么一想,迟渊才前后不着地插话,他凤眸稍翘起,尽量藏锋而显得温温和和,但多少能瞧见那笑意里的勉强。
蒋旻辞看在心里,想着迟渊说的有道理,也就自然地打住话头,不准备提了。
“不用。”,陆淮眸中捎带起些微的促狭,弯起不起眼弧度,好似月初的月亮,冷感泠泠,“可以谈。这事确实早点说清楚好。”
可不是早就说清楚了么,他和迟渊的合同还在呢。瞥见迟渊眼中闪过的一丝明了,知道想起这件事的不止他一个。
既然如此,如果要更周全,大概在里面加几条就好,只是,这个答案,蒋旻辞一定不会满意就是了。
“迟渊,这样吧,虽然我知道这很唐突,但”,蒋旻辞此时不再是惯常在陆淮与迟渊面前的长辈形象,而是露出平日里项目谈判的气势,“我想你应该很愿意告诉父母你的爱人是陆淮吧?”
虽是反问的语气,但显然没准备让迟渊回答,她继续说着:“和你父母把事情说清楚,孩子的事可以稍后再解释。国内有些事毕竟不方便,我相信你们应该考虑过,就算是可信任的人只有凌秩,也可以一起去国外,先把孩子生下来。”
“人多眼杂,陆淮,不知道这几个月你用什么方法不走露风声,但你应该明白,很难瞒住。”,蒋旻辞语气有些严肃,“我不明白你们之间怎样的契约才有堪比‘结婚’的法定效益,内容你们俩定,但一定要有。”
很明显不是在商量。
陆淮想,即使深思熟虑之后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所以蒋旻辞也没问他们怎么看。
他蹙起眉,好笑似地挑起唇,刻意收敛的凌厉在此刻不动声色地冒出头。
“没这个必要,活着好说,但我要是死了呢?”
迟渊失声呵道:“陆淮!”
“有这种可能性,甚至还挺大的,不是么?”,陆淮不为所动,但见到妈妈痛苦地闭眼又有些懊恼,可他还是在缄默片刻后说下去,“我和迟渊之间有协议的,我现在还需要他,也只是需要。上面说好孩子出生之后,就断绝关系,但听完您所说的,确实不周全,那就再补一条吧,要是我死了”
陆淮稍稍敛眸,脸上笑意不减:“孩子便交给迟渊抚养。”,他客气又疏离地看向迟渊,“这会麻烦你么?”
这话说的着实伤人。
饶是蒋旻辞,也只张张嘴,竟然没发出声音。直觉这两孩子和她预估的情况不太一样,心里暗暗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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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的目光沉得渗人,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陆淮没表现出半点不适,甚至还勾唇扯出抹笑,对视得自然又坦荡,就似真在询问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