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缝,恰好的春风拂过,钻了进来,携带久违阳光的味道。
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才响起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很快,门就被打开。
刚成年的男孩打开门没想到看见病床上的人已经起来了。
我没有回头看他。
空气呆滞了一会。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你可以再睡一会。”
顾执语气斟酌想让话语不那么刺激我。
“我还以为我会被你哥操死在那里。”
我淡淡地开口。
顾执紧攥手中的报告,纸张发出刺耳的褶皱音。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地推开门出去。
他在躲我。是我不该知道的东西。
我忍着身体不适下了床,没找到鞋子,赤着脚下地,冰冰凉凉的脚底让我有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轻轻地推开门,顾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受不了刺激。”
“有病,就这么急?”
“不能再缓几天?”
“行行行……我试试。”
顾执好不容易打完电话,回过头和我对视。
一时间大眼对小眼。
“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我双手抱肩,没力气地靠着门,漫不经心地说:“门又没锁。”
接着捻捻手里的灰尘,抬眼看顾执:“所以什么事情?”
他扭扭捏捏半天,一个大男孩的脸上出现了不忍和同情。突然瞧见我赤着的脚,大步走向我把我抱了起来。
“朝朝,我们进去说。”
自从我默许他叫我朝朝之后,他就不尊称了,一直没大没小地叫我朝朝,只会在床上叫我老师增加情趣。
被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才拿出一直在他手里的文件。边角被他弄皱,上面写着遇难者遗体认领。
是啊,我的爸妈死了。
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笔呢?”
顾执愣了一下,然后掏出一支笔递给我。
我拿起笔,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朝朝,你……”
“滚出去。”
我知道,他应该是想安慰我。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砸到衣服上。
房间很快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觉得丢人,我醒了醒鼻涕,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就是我控制不住的哽咽声。
抹去滚烫的眼泪,我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终于有了实感。
我没有父母了。
我感觉很热,脚底又是冷的。冷热交替,冒着虚汗意识混沌。
一只温凉的手掌摸了我的额头,舒服的触感让我忍不住蹭了蹭。
“发烧了。”
男人声音有磁性,像是演奏的大提琴,低沉有魅力。
我想睁眼看看是谁,眼皮却沉重地打不开。
发烧的时候我总是会做奇奇怪怪的梦,从小我就是易梦体质,经常半夜三更的被吓醒。医生说是因为体质弱,后来长大,慢慢的就很少做梦了。
只有在发烧的时候,梦魇会像诅咒一般紧紧缠绕我。
我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无论去哪那个怪兽总是会追上来。
哪怕是我觉得安全的地方,脚底也好想有钉子一般钉住,不让我跑过去。
就这样,怪物没有放过我,但是又不着急追到我,只是把我当做追逐乐趣的一环。
每每他觉得无趣想把我抓到时,我就会惊恐地醒来,前胸后背冷汗一片。
又是这样,我在外面风雨交加无处躲藏,心底的声音告诉我逃回家,想到爸妈温暖的笑脸我突然找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往家的方向跑。
可回到了家,却什么也看不到,洁白的墙壁变得狰狞可怖,小小的桌子变成血腥吃人的怪物。我想退回门口,大门却突然禁闭。
我大喊爸妈,怪物突然跳到我面前,我不顾一切胡乱地打他,只觉得全身力气都用完了。
终于没了动静,我悄悄睁开眼,发现吃人的怪物变成了我的爸妈。
我尖叫起来,双手想要拥抱他们,醒来发现我躺在病床上,身体还保持坐着伸手的姿势。我想擦汗,却发现右手打着吊水。
“你醒了。”
顾行站在床边垂眼看我。
夜晚天色暗,我看不清顾行的神色。
我像是被抽光力气般跌倒在床上,还好枕头够软一点也不疼。
“那个人被判死刑了。”
我一点也不惊讶,以顾行的能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朝朝,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突然鼻尖一酸,怔怔地看着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