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微微笑道:“说实话,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三殿下会知道皇上的秘事,但既然知情的人只有皇上与萧明德,那事情肯定与萧明德脱不了干系。我不觉得他是会背叛皇上的人,那就多半是他疏忽不慎泄了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事情是他说出口的,在皇上看来都该死得很。重林去找他,记得不要有任何隐瞒,直接把事情问个明白,也省得他胡思乱想,还企图瞒着这个,瞒着那个的,自以为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你告诉他,皇上都已经不打算给他一家留活路了,他若真是冤枉的,好歹要给自己辩白辩白,别冤死去了阎罗殿,叫萧老将军问起萧家家业,他都没法交代!”
朱瑞连忙答应下来。四皇子在旁道:“皇叔,父皇应该不至于对萧家赶尽杀绝吧?只要兄长帮着求个情……”
燕王笑了笑:“可是……凭什么呢?萧明德自己管不好家小,就只能指望我儿子替他遮风挡雨么?他这样也有脸说自己是重林的舅舅?!自己犯下的错,就该由他自己负起责任来!”
接着燕王又转头看向朱瑞:“倘若最终问出来的结果……当真是他萧明德作的孽,你就告诉他,但凡还有转寰的余地,都不要老老实实承认是自己干的!他固然是犯了错,但要是他真的死了,不但明珠面上无光,就连你这个外甥也难免会受到牵连。叫他别犯蠢!以他的性情,根本不可能对皇上有什么不臣之心!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三殿下妄图威胁皇上,夺取储位之故。
“既然是三殿下闹出来的事,萧明德就没理由为了外甥把自己一家都赔上!叫他别舍不得妹妹、外甥什么的。当年老将军临终前是怎么嘱咐他的?你问问他,可记得先父的遗嘱么?!他又做到了几分?!要是这时候死了,在九泉之下又要如何见他的老父亲?!”
燕王至今还记得,李瑶枝曾经偷偷告诉过他,关于萧老将军临终前,都对萧明德说了些什么。他告诉萧明德,为了萧家的家门荣耀,长久富贵,有些人该舍就舍了吧,不要优柔寡断,只要萧家嫡支血脉不绝,富贵长荣,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当时,萧老将军这话暗示的其实是萧明珠。他老人家并不知道大女儿跟储君成了好事,还以为她是失身于外人,还珠胎暗结,之所以没有失去燕王未婚妻的名分,只是因为燕王一直在边疆打仗,而他又素来喜欢大女儿,未经他点头,谁也不敢替他退婚而已。萧老将军不希望因为一个失了节的大女儿,惹恼了正得势的燕王,还有燕王背后即将登上皇位的同胞兄长。为了萧家的富贵长荣,这个大女儿死了也就死了吧!
燕王从得知这件事时起,就对萧老将军生出了几分怨恨。但凡后者多关心一下儿女们的动静,都不难知道萧明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躲到城郊的深山中去。如此冷漠的父亲,为了富贵荣华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女儿,还让儿子去下这个狠手,他怎么配做萧明珠与萧明德兄妹的父亲?!
不过,燕王对萧老将军的怨恨,并不妨碍他今日重提对方的遗言,好提醒萧明德:别忘了老父的遗嘱。当日萧老将军没有明说该牺牲的是谁,如今套在萧明玉身上,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萧家的富贵长荣和血脉传承,才是最重要的事。萧老将军可以为了家业舍弃长女,想必也不介绍舍弃次女、外孙,甚至是儿媳妇和孙女儿。萧明德若不希望死后没法向先父交代,就该收起往日的心软了!
朱瑞虽然不了解旧事,但从燕王的话里,也能猜出几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他又把这些惊讶收了起来:“父王说得是。萧将军……确实该做决断了!他要是知道皇上认为他做了什么,应该不会再心存妄想,觉得无论他干了什么事,都依然是皇上最重视的心腹,皇上不会真的对他怎样了吧?”
朱瑞告别了燕王与四皇子,转身出了宫。
屋里只剩下燕王与四皇子两人。
燕王回头冲四皇子笑了笑:“重林总是惦记着萧明德将军……他毕竟管萧明德叫了十八年的爹,哪怕在萧家没少吃苦头,也依然放不下这份养育之恩。殿下别见怪,他就是这个脾气了,太过重情重义。”
四皇子笑道:“皇叔别埋怨兄长。兄长重情重义,原是好事。倘若兄长是为了权势不顾情义的人,侄儿也不会如此信任他。况且,萧将军的为人,侄儿心里也是清楚的。他不可能背叛父皇,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既然事情是三皇兄惹出来的,让三皇兄去负起责任来,也是应有之义。”
得到四皇子这番回答,燕王就满意了。他微笑着站起身:“殿下该回西宫去了吧?我陪殿下一道回去吧,也顺道向皇上解释清楚当年的误会,省得他在病中依旧疑神疑鬼的,不得安宁。”
四皇子怔了怔:“皇叔要去跟我父皇谈当年矫诏之事?!”
燕王的语气轻描淡写:“说什么矫诏?先帝不是没说什么么?皇上心里存了心结,多年来始终不得心安。既然我从重林处知道了,就没有不去跟皇上澄清的道理。”
知道燕王没打算提他的名字,四皇子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微笑道:“皇叔跟父皇把事情说清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