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有些怕他这个样子,之前他虽然吊儿郎当的,却没有真的伤害过她。但自从到了无量山,他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习惯了一天吃两顿,晚上不吃也没什么感觉,这些都是给她叫的。李清露吃了一碗面,又吃了一碗杏仁酪。酥酪又甜又香,
李清露望着耸立的高山,意识到自己也将要踏进那个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心中生出了彷徨。
大殿宽阔明亮,前方正中是一把鎏金的宝座,这里是他平时跟人议事、举行庆典的地方。一座墙隔开来,后头是教主起居生活的地方。徐怀山径自走了过去,他在外奔波了许久,终于回来了,有些疲惫。
她想起自己已经是他的丫鬟了,意识到他是要自己伺候他。她只好过去帮他把外衣脱下来了。徐怀山在床边坐下了,她手里抱着他的衣服,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
云姝出去了片刻,和几名侍女端了两份杏仁酥酪、小笼包,两小碗鸡汤煨的银丝面,放在了桌上。徐怀山招了招手,道:“吃点东西。”
徐怀山喝了一口茶,云姝道:“教主要用饭吗?”
夜幕下的无量山十分静谧,远处渐渐有一盏灯火亮起来了,接着又是一盏、两盏。走的近了,便见几名身着白衣的侍女将山中的灯笼点了起来。走到山顶,前方是一座大殿,殿前有五层汉白玉的石阶,门匾上写着云山殿三个金色的大字。
徐怀山淡淡道:“【獍】。”
云姝转身去烧水,给两人烹茶。徐怀山道:“你也累了,随便坐吧。”
徐怀山道:“镇人的,谁不服就拖出来给它吃了。”
李清露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书房里飘起了茶香,云姝端着茶过来,放在徐怀山面前一盏,又给了李清露一盏。天不早了,茶水泡的淡,几片嫩芽沉在水里。
她走过来,对徐怀山福了一福,道:“恭迎教主。”
李清露踱过去,想仔细看一看画,徐怀山却站在卧室的正中间,张开双手背对着她。
卧房里摆着一张紫檀的拔步床,靠墙放着几个雕刻精美的衣橱和一副桌椅,床尾有几个樟木箱。碧纱橱后头摆着一张侍女用的小榻,对面放着一张女子用的小桌子和一对玫瑰圈椅。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上好像蒙着一层阴影,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虽然身为业力司的教主,回到这里的时候,却没有在外面时那么轻松,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起来,就像走进了一个荒凉的墓穴。
徐怀山走了进去,李清露跟在他身后,见大殿中灯火辉煌,雕梁画栋,十分华丽。
他想了想,道:“上点宵夜吧。”
李清露有点茫然,觉得他大约又在胡说八道骗自己。徐怀山拍了拍石碑,掸去了上面的灰尘,道:“这种野兽极其凶残,在胎里就以同胞兄弟为食,待到生下来之后,就吞吃掉它的父亲。”
徐怀山淡淡道:“跟我来吧。”
李清露本以为这是辟邪的,没想到它本身就邪的可怕。她道:“那你们怎么以它为图腾?”
徐怀山面无表情道:“这种凶兽最是薄情寡义,残忍无恩。用在这种地方,不是正好么?”
李清露道:“这是什么?”
几个盘盏小巧精致,盛宵夜正好。徐怀山只吃了两个小笼包,坐在一旁喝茶。
这才是业力司的教主本来的样子。李清露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看中了一个人,就如此执着地要把她留在身边。
如今一见,这小姑娘果然生的冰肌玉骨,秀丽动人。
李清露想起刚才带着侍女们点灯的人好像就是她。徐怀山嗯了一声,那女子看向了李清露,对她微微一笑。她已经听人说了,教主带了三百个兄弟去救了玉虚观的一众道姑,千里奔波不辞劳苦,为的就是要博美人一笑。
她见旁边有个衣架子,便把衣裳挂在了上面。一个白衣女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堆云般的发髻上戴着一根金色的玫瑰簪子,容姿秀美,气质温婉安静,正是月练营的统领云姝。
他迈步上了石阶,李清露跟在他身后,慢慢走了上去。远处传来了枭鸟的叫声,银色的月光照下来,在山间轻轻流淌。恍惚间,她耳边传来汩汩流水的声音,仿佛有潮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要将她淹没在一片漆黑的深海里。
隔间是教主的书房,屋里摆着一张书案,几个营的信报都送到这里来。他不在时,便是朱剑屏在这里替他处理事务。这里不但有徐怀山的东西,还有朱剑屏用惯了的笔墨和砚台。桌上摆着笔架和一个紫晶洞,后面是一排高大的书架。旁边放着两对太师椅,中间又有两张小方几。窗户下面放着一张罗汉床,花架子上摆着观花石榴和矮种榕树的盆景。墙上挂着几张山水画,一旁挂着一幅宫装女子的画像。
他被孤寂感包围着,不想独自穿行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就算是自私也好,他要找个人来陪他。
李清露看它跟屋顶上的脊兽长得差不多,道:“这是镇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