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几个人或坐或站,再也不说话,小狗也遮住眼睛的狗毛后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床的方向,唯有简行严此时想回家偷一根老简的雪茄。
东乡的死被周拂和日本人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唯独派人通知了简旌。
带话的人把消息从38度的天气里直接传到简旌的卧房里,他和夫人刚起,负责伺候起居的佣人告诉说少爷和栗少爷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正生着气,只听房间外一阵脚步声,整个楼都要震垮了。
王富贵冲到老爷房门外扯着嗓子喊:“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简旌吩咐到:“这里不需要伺候,快些把王富贵弄进来。”
过了一会儿房里没别人了,简夫人也草草梳妆坐在屏风的后面,简旌在一盏水晶台灯底下坐好,王富贵就站在地上,一手提着壶米酒,一手拉着个戴斗笠的马来人。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
“老、老爷,”王富贵清早出门追着路上米酒小贩的担子买米酒,买完回家在家门口截住了周佛派来带口信的人。“这人,是周,周宗主派来报信的。”
“报什么信,你快说来听听。”
马来人用熟练的中文说到:“简老爷,东乡被人杀死了,就在我们头家的房子里,我看到杀人的那伙人里有你们家的两位少爷。”
简旌的胡子抖了几下,“什么……”
“头家说,这事日本人让保密,但是他觉得……还是让你们先有个准备比较好。”
不止胡子,简旌觉得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在抖,脚下大地也在抖,以至于他快要从椅子上跌下来。简旌扶住椅子扶手稳住身子,打发王富贵送客,王富贵带马来人吃了茶点,转头回到老爷跟前听吩咐。
简旌问:“那两个人呢?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这就派阿甲阿乙他们出去找人,今天之内一定找到。”
简旌听了一言不发,心里诸多盘算。他刚投靠了东乡不久,还没有完全在日本人这边建立信任,突然之间靠山莫名其妙死了,参与杀人的居然还是自己家的人,让他如何交代。简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当初他试图通过上海的黑田领事长来打通和日本人的生意往来,还没攀上交情对方就死了,这回的东乡,竟然也是落了这么个下场,两次的出师未捷让简旌不禁对自己的生意思路产生怀疑,是不是神明的一种指引呢?
他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可一个没站稳伸手扯翻了一旁的台灯,灯罩上的水晶掉得满地都是,更叫人心烦意乱。
“老爷——”
简旌手一挥,说:“赶紧给我把人找回来。”
“要不要找林秘书过来?”
“混蛋,喊他来有屁用,嫌我不够烦吗?”
等王富贵出去之后,简夫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绞了手绢抹泪道:“怎么办?阿严不会杀人的,他肯定不会杀人的!”
“先把人找到……”除此之外,简旌一时也没想到什么解决办法。
第124章 那些当父亲的人(二)
姓周桥的木屋里,刚得知女儿不幸消息的老赔佝偻地靠着墙壁,断腿痊愈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让他终生再无法好好走路,他浑浊的眼珠盯着地板动也不动,木头地板上到处是破口,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最终那对眼珠被眼皮完全包住,甘小栗看不出老赔的表情。
“请节哀。”简行严站在木屋的阳台上,他的话像是对屋里的人说,也像是对着屋外的海。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海天相接的那条线,海和天空貌似在争夺地盘,天空低低的压下来,而海面也在酝酿一场大浪。简行严没有到过姓周桥内部,心里虽然因为蔡咏诗的离世而感到悲伤,却被这里努力生活的气氛打动,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姓周桥家家户户已经开始一日的工作,倒夜香和打水的身影络绎不绝,袅袅炊烟腾起,渔船出海,脚夫和车夫陆续上工,争吵和嬉笑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甘小栗坐在原先自己睡过的行军床上,他并没有告诉老赔整个事件的经过,扯谎说蔡咏诗在周宗主别苑受到折磨生了场大病,他们找上门去周宗主这才让他们带走了刚刚咽气的蔡咏诗,老赔就算半信半疑,也知道是为了哪方面的折磨——到底也是这位父亲亲手将女儿变成了ji女。
老赔问:“我女儿现在在哪里?”
甘小栗答到:“在肖记者住处,你要去……见最后一面吗?”
“不用了,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再说咏诗活着的时候……也不想见我。”
“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办的吗?”
老赔清清嗓子,挤出一口痰就吐在地上,他说:“没有,本来是托你们帮我找她,现在人也,也找到了,我不敢再麻烦你们什么。简少爷和栗少爷都是讲情义的人,肖记者对咏诗也是真心,说起来,肖记者应该也很恨我吧。”
甘小栗以沉默表达了同意。
老赔想了想,瘸着腿在自己房里被褥下面摸了一阵,摸出一个小木盒,“这里头有咏诗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