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是多少人的眼中钉rou中刺,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车衡连想都不敢想,眼见着这人也接近崩溃,关敬峰一个头两个大,干脆把这小年轻也放走了,让他要么好好找,要么好好调整情绪,不报复社会怎么都行。
而这晚,赵黎拎着两坛酒,出现在了老宅。
老爷子一点都没惊讶,把他迎进了屋,爷俩小桌前面对面,无声地喝着酒。
一坛酒下肚,赵黎开口,沉声问:“爷爷,你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吗?”
老赵放下了酒杯,看向他的孙子,头发花白的老刑警,不笑的时候自带三分威严,开口说:“我不信报应,这世上没有报应,只有无能的刑警,才会把伸张正义的责任推给老天爷。”
赵黎抬起头,面容憔悴,可眼底有光。
老赵看着他半晌,说:“赵怀明,你五岁的时候就说要做警察,爬沙丘的时候就要玩伴叫你大队长,你现在是市局正科级的干部,当真不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吗?你母亲给你取名叫赵黎,我给你起字怀明,这天再黑暗,也总得有一道光。你今年二十八岁,已近而立之年,爷爷再没有什么能教给你了。”
赵黎饮尽了杯中酒,给老爷子鞠了一躬,再无更多言语,转身离去。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孤勇与底气。
一周之后,赵黎复职,将办案重点转移到一伙流窜抢劫犯上,对四院之事绝口不提。暗中开始排查所有相关人员,企图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不出两个月,此事被那边知晓,赵黎被革职。
不久之后,各大媒体的通稿开始漫天乱飞,质疑为何赵黎可以在短短的一年时间破获那么多起大案,因为江酒臣方面的参与,很多案情都有扑朔迷离不可公开之处,在此时,正成了绝佳的话柄。
往日的青年才俊、“江城之光”,转瞬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些曾被赵黎逮捕追查的试图报复的蠢蠢欲动的罪犯,得知赵黎被革职的消息后,也都有了动作。
他背对着众人远去,步履维艰,行走在无边的夜色中。
终章:黎明
八年弹指一挥间。
秋高气爽,街上行人不多,路上落了很多半黄不绿的叶子,清风一卷,打上几个旋,飘飘悠悠还没等飞起来,又重新落了下来。
一个男人走在路上,不慌不忙的样子,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个男声响了起来:“老大,到哪了?骑着蜗牛来的啊?”
“拐弯就到了。”赵黎回答。
林不复笑了一声,说:“你现在可不一样,失联一分钟我们都担心坏了。”
赵黎没挂电话,转头走进一家饭店里,服务员迎上来,他摆了摆手,径直走上了二楼。
手刚搭上包间的门把手,门从里面打开了,车衡手里拿着林不复的手机,两个人打了个照面,赵黎在车衡肩膀上捏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菜都上半天了,你再不来都凉了。”林不复搅了搅汤匙,尝了一小口,觉得温度差不多,推到了常湘面前。
“再不来我们都担心你人要凉了。”常湘瞥了车衡一眼,淡淡地说,“正是狗急跳墙的时候,你腿儿着过来的?”
车早卖了,他没说过。赵黎笑笑,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点了根烟,从衬衫里露出来的小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只露出了个边角,不知道袖子里面还藏着怎样的触目惊心。
这八年,时间走得悄无声息,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刻痕,在悬崖边上把他推下去又捞上来,没料到这人手心血rou模糊,仍是不肯松开手。
臂上的伤痕,后背的刀疤,都是赵黎的年轮。
当年四院事发,赵黎假意转移视线,在背地里依然在暗中调查,小蚂蚁的动作可逃不过大神的眼睛,那边动了动手指,赵黎就从漂浮的叶片上翻了船。
留他一条小命算是垂怜,却未曾给他留下半点退路,赵黎丢了工作,也丢了尊严。
无名英雄万夫所指,这八年来,随便哪件小事都能把他戳的一身窟窿,四院的风波过去,再没人记得那些铁栅栏里的孩子的哭嚎,除却心怀不轨的通缉犯,也没人记得这个小警察了。
蜉蝣撼树,本该是没有转机的事情,那些人Cao纵权术是个中好手,生怕赵黎还跟他的属下有什么关联,本欲悄无声息地瓦解掉原来的刑侦班子,却没想到一口啃到了一个硬骨头上。
赵黎被革职后,车衡立刻被省厅调走,常湘是个动不得的人物,那林不复就更没有必要了。
赵黎之所以能挺过来,离不开他们。
八年,重压之下,众叛亲离,原来的线人一一大难临头各自飞,本来在刑侦队长职位上的赵黎都难拿到的消息,现在更是有如登天,仅是查出四院的幕后是谁,赵黎就花了整整三年时间。
年岁挂在嘴边,不过上嘴唇碰下嘴唇,一千年都可弹指一挥间,何况是这短短的八年。东躲西藏,逃避追杀,生活不支,勉强度日,说来说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