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成亲,叶梨终于又见到了叶老夫人。她见叶梨进来行礼,就冷哼一声,转头避开。
叶梨尚年幼时,有一日,无虞法师对她道,“人的生死,乃是天命,谁又能妨害谁。”
她当时只以为无虞法师教诲她道经,等回到叶府才知道,这句话,却是无虞法师待她的温柔。
叶梨从道观回到俗世,才知人人都觉得,她命硬克死父母,身带晦气,以致连血亲祖母都不愿意看她半眼。
她在心里轻笑一声,然后仰头静静等着叶老夫人的训诫。
“你倒是能耐!”
“你倒是活得好!”
老夫人句句含枪带棒,语气恼怒。
叶梨忽然轻笑,望向叶老夫人,道:“那么祖母,觉得我该如何呢?我爹娘生了我,我自然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们的生身之恩,也对得起姑母的养育教诲之恩。”
“你!你!”
她向来乖顺沉默,老夫人完全未料到她突然敢这么说,气得手指叶梨,声音都在哆嗦。
“你这孽障!你害死了我筳儿!你怎么敢!怎么敢!”
叶筳,即是叶梨的生父,叶老夫人的唯一嫡亲儿子。可是,叶梨尚是女童时,就在道观,如何能害死生父。
“你莫以为,你如今要嫁入镇国将军府,翅膀硬了。哼!我是你祖母,我若不同意,这个婚,就结不得。退亲!退亲!红袖!红袖你进来……”
叶老夫人大声叫喊侯在外面的贴身婢女,激动得脸色铁青。
红袖碎步小跑,大吃一惊。
叶老夫人道:“去把人都给我叫来,这个孽障和兰家的亲事,立马给我退了!”
这个变故叶梨倒是没想到,她几乎有些迷茫。
这个婚事,难道不是叶府长辈帮她定下的?
“你滚!滚!赶出去!来人!给我赶出去!赶出叶府!”
老夫人撕心裂肺地喊,又进来几个仆妇。
叶老夫人这般愤怒,红袖皱眉安慰老夫人,又对着叶梨这边使眼色。叶梨转身走出归松院,心内有些茫然。她的话,难道大逆不道不成?
她避开在归松院不远处,看到叶府好几个老爷夫人都被叫来,有些忐忑起来。她如何能想到,只是一句话,就惹了老夫人这般愤怒。
若是她真的要阻了成亲之事,兰九岂不是要失望至极。
叶梨心念一动,回到落雪院,吩咐白絮:“你去盯着外院,若是三老爷回来,告诉他,我有事相求。”
白絮“哦”了声,叶梨叫住她,干脆直接说:“若是三老爷回来,就告诉他,我恐怕惹了老夫人生气,她要退亲。”
白絮惊愕,“退亲?退什么亲……啊!兰,兰……”
遣走白絮, 叶梨暗暗想,是否该去隔壁找许夫人说合。不过,三书六礼已行了大半, 倒也不是一句话就退的掉的。她心里方安定了些, 却几乎疑惑起自己是否真的害死了亲父, 才会令叶老夫人这般恨。
尚不到一个时辰, 白絮就回来了,只看她脸色,叶梨就轻轻松了一口气。
“三老爷说,让小姐莫慌, 只管好好呆在落雪院待嫁就好了, 他们会劝好老夫人的。”
或许是为了安慰叶梨, 三老爷叶箜晚些特意来了落雪院。
寒暄安慰几句, 叶梨忍不住问:“三叔父,我……父亲, 难道真的是因我而死的?”
叶箜却嗤笑了一声,道:“自然不是, 你父亲死时,你还不知道生没生出来,如何能害死他。”
叶梨抬眸,“那……为何老夫人……”
叶箜道:“你姑母没与你说过吗?”
叶梨摇摇头, 叶箜也摇摇头, 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只当老夫人老糊涂就是了。”
他说着就大步往外走, 跨出门槛才又转头, “成亲的事, 你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叶梨虽心里仍有疑虑,好歹不再担忧同兰九成婚,于是安安心心,呆在落雪院过日子,心里渐渐生出一些期待,期待离开叶府进入兰家的新生活。
虽然上辈子兰家让她守望门寡,但是她并不怨恨,甚至有些羡慕,兰九能有为了儿子不惜一切算计的父母。若是她也有疼惜她的长辈父母,会如何呢?
想必,疼惜她的亲人,不会让她去守望门寡。或许,都不会让她与一个“病秧子”订亲。
上辈子此时,叶梨年幼,加上才出道观,对世事甚是懵懂,完全没想过这些,一切只是听从别人安排。
一个月,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转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落雪院里,已经堆满兰府送来的各种大婚所穿所用,据说皆是件件奢侈Jing致。
这日,叶梨在白絮的催促下,试了一件大红的婚衣。这件还不是大婚典礼时穿的,却也极为华丽。远看是正红色,近看,却有同色的绣花,缀满了衣裳。
白絮咋舌道:“这样岂不是浪费了绣工?”
容嬷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