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雨又大了起来,哪怕李茂松了手,叶梨只怕也难以行进。她忽觉自己此趟上山,并没帮到兰九任何,反倒又与这个负心人纠缠在一起,不由悲从心起,软了身子,跪坐在地上。
她的一只手腕仍在李茂掌中紧紧箍住,这样滑了下来,就似一只木偶,只存了一条支棍,歪七扭八软了下来。
李茂拽了拽她,她仍哭着不起来。他似乎就作罢了,只箍住她的手腕不放,任她软在地上哭泣。
过了会,雨又小了一点,但是从山顶奔腾涌下的山洪之水却愈发汹涌。
李茂又拽了下,大声道:“你还想不想上山去找兰九?”
叶梨愣了下,听到他又说:“快些起来走,不然一会雨大了,想走也走不成。”
叶梨慌不迭在他的抻拉下起身,本以为他要放手自己走。没想到,握在手腕的铁掌却是半点儿未松。他当先一步走出石崖,寻了个方向,拉扯着叶梨往上爬。
叶梨想问他要做什么,天上一道响雷,雨虽然小了,黑云却愈发厚重,天色瞬间暗下来。她就连忙跟上李茂,两个人寻着路往上爬,眼见往日平平顺顺的妙峰山,竟也突然露出无数沟壑,很多石头台阶都被冲垮,青石板横七竖八陷在泥水里,有些靠坡崖的路,已经完全毁掉。
之前叶梨几乎滑下山崖,就是因着有段山阶滑了坡。
中途有几次,叶梨想要挣脱李茂的手腕,好抓握东西,帮他一起稳住使力,他却半点儿不松手,宁愿白白占了一只手,以致爬的愈发艰难,手脚并用。
经过一个凉亭,发觉凉亭的栏杆和顶檐都已被风雨掳走大半,似老人张开豁了半口牙的嘴巴,甚是有些可怖。
叶梨更加担心起来,若是兰九在这种凉亭里躲雨,那可怎么办?
在又一阵子急雨来临之时,两个人找到了另一处鹰嘴崖,避了过去。山上的土泥和碎石,包括原本稳稳当当的树木,都在猝不及防往下滑,只有贴在这种整块儿完整的石崖边,才能保一点安全。不过要紧贴石壁,以免崖上有石头坠下。
两人站定,紧靠着石崖,仍避免不了淋到被风吹得四面八方乱飞的急雨,不过,总好过直接淋在大雨中。
箍住叶梨细腕的力量终于卸去,叶梨觉得手腕已经被他捏得疼到麻木了,她假装不在意地晃了晃,瞄见手腕上已经被捏得青紫一圈,似戴了厚重的镣铐。
余光里,李茂把手伸向外面,冲刷了双手,又接了雨水洗脸,然后用手拭去脸上的水,甩了甩手,望着天空默默无语。
叶梨曾隐隐怀疑,李茂其实如她一般,是重生而来,所以认得她,也因此才会救了她,并陪她往山上爬。可是现在他的模样,却就好似两个人只是凑巧碰在一起躲雨避灾的陌生路人。他完全没有留给叶梨一丝儿注意。
叶梨把青紫的手腕微微抬起,发现他仍是未曾注意到,就抬高到胸前,掀开袖子露了出来,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揉搓。
可是身边的人仍是视若无睹,冷漠的几乎让叶梨疑心,方才两个人一起爬上来,也只是她的梦,并无真的发生。
她本只为试探,却还是因此有些气恼和委屈,鼻子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雨淋的,阵阵发酸。
咬着牙忍了下去,扬起一只手到空中……
身边似乎一直望着前方发呆的人,忽地伸臂拦在了叶梨身前,把她才伸出去的手又推了回去。
叶梨转头,李茂的脸上却仍是冷的如同正在下的风雨,只是他的胳膊挡在前面,并没放开。
手腕处被雨水浇得痛了一下,叶梨忽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心里竟是分不清是一种什么情绪,分明是恼怒他多管闲事,却又有些难以厘清的暖意涌了上来。
她低了下头,说:“我没想走。我也想冲冲手上的泥。”
挡在她面前的铁臂才放下,叶梨也将手伸到雨里。雨水冷冷打在手上,几乎有些疼。她忽然想到,在桃皈观里,她每日盼着李茂来,若是下了雨或者天气不好,就觉他不会来了,泄了气,连带天气也怨怼起来。
有一次,本是上好的大晴天,忽地下了雷阵雨,原本要走的阿茂只得侯在屋檐下,她陪在他身侧,暗地里心生欢喜,虽怕风雨妨碍了他的正事,却又盼着这雨多下一会,他便可以多陪她一时。
阿茂忽然转头看她,问:“你高兴什么?”
叶梨害怕被得知心里的那些小心思,慌忙肃正了脸色,收起不知不觉弯了的唇角,不迭否认。
“没有!我没有高兴!”
阿茂却看着她羞红的脸,剑眉微垂,耷拉下脸,垂头丧气道:“因为我要走,所以你高兴。”
“你就这么厌烦我?”
叶梨立时老实交代:“没有!我……我是,是因为下了雨,你必须留着才高……”
话未说完,她害了羞,瞧见阿茂嘴角的笑,才明白自己又被他骗了。那时候,她还不习惯与李茂坦承内心的欢喜,于是想着法子为自己找借口。
“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