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箜心中顿时生出怜惜之心,也不再问缘由,回看了下书房,想想并无什么需要收整的,就与叶梨出了门。
幸而请了叶箜同行,等出了门,方才远远站着的林庆之,已经走了过来。
他看到叶箜,也不觉得难为情,走过来问候道:“三表叔,六妹妹。”
叶箜扫了眼低头回避的叶梨,再看了眼目光炯炯追随她的林庆之,还有什么不懂的,扬声道:“庆之侄儿可有什么事找我?可否等一等,你六表妹的未婚夫婿家,捎了信来,我且送她回内院,顺道说一说。”
林庆之面色一暗,怏怏问:“是镇国将军府兰家吗?”
“正是。你可有急事?”
林庆之就道:“倒也没什么急事……不过,我正闲着,您有什么话,且与六妹妹说了,然后去忙您的就是,我送六妹妹回内院。”
叶箜是中谷书院里的夫子,为人是有几分古板的。他平日大多在书院里,甚少回府,恐怕并不知府里多了一位自由进出内院的亲戚家公子,闻言惊诧到瞠目结舌,半天才恢复了脸上的肌rou,道:“你既要考学,还是住书院里比较好,否则,耽误了学业,只怕我们叶家难以和你祖父交代,老夫人也要难过。”
林庆之闻言,立时皱了眉头苦了脸,道:“这便罢了,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读书,住在府里,来回也能放松些心情,否则,如何熬得住中谷书院的苦?”
他说的振振有词,见叶箜一脸不赞同,有些赌气地道:“我回沁梅院读书了!”
说罢要走,又忍不住回头痴痴望了叶梨一回。
待见他走远,叶箜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不早与老夫人……”
大抵他也想起老夫人并不待见叶梨,又叹了一回气,扬扬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叶梨又好好福了一礼,说:“现下不用了,多谢三叔。”
转身走出几步,听到叶箜在背后轻声唤:“你若是缺什么,就让丫鬟到外院书房找我。”
叶梨回身再福礼相谢,转身回了落雪院。
过了几日,叶箜让人递话,说信已送出,林庆之也搬去了中谷书院。叶梨尚且无有表示,白絮先大大松了口气,立时问:“小姐,那如今可以随意外出了吧?”
前些日子,叶梨为免麻烦,也约束了白絮和容嬷嬷,令她们不要随意外出。容嬷嬷尚好,白絮早在这个二十来步就能走到头的小院子里憋到不行了。
叶梨如今一心向道,除非有妨碍,并不想管束别人,就点了头。
上次买的黄表纸和朱砂够多,叶梨每日就是默默抄经念经,为那个未曾出生的孩儿祈福,也顺道为兰九,祈求健康。
道家信天命,因而,叶梨并未曾想过,自己可以改变兰九已有的宿命,甚至她亦未想过,改变自己的。或许她的天命,就是归于道观,上辈子她因了那个冤家贼子,半途而废了。
那么如今,就重来一遍。
这般静静过了一个月,天气愈发热起来,妙峰山的避暑时日也到了。
妙峰山位于京城北郊,以山下的中谷书院而出名,渐渐成了一个小镇。不过最热闹的时候,却是酷夏之时。因为每年一到暑热之期,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会来此避暑,往日冷清的妙峰山下,就热闹起来。
叶梨并不关心这些,可是这日白絮蹦蹦跳跳回来,兴冲冲道:“兰公子来了,正在前院石榴园里,今日府里办花筵呢。兰公子想请姑娘一见,老夫人也答应了。”
这些日子,叶梨天天悔思,愈发觉得自己对不起兰九。之前还能坦然见他,如今,却有些羞愧不敢。
不过,他亦不忍心兰九白白等待,只得收拾了心情,跟着外面等着的小丫鬟而去。
石榴园里,已经满园春色。俊秀青年,窈窕淑女,正如枝头的石榴花,正当红时。叶梨从中低头而过,仍是引来一片好奇。
她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的关注,提着一口气,垂眸走到设宴的花亭内,朝着主位盈盈拜下,“老夫人。”
没有抬头看,就能感受到叶老夫人有些不悦的目光,她打量着叶梨,语带谴责问:“怎么穿这么素?”
叶老夫人这么一说,亭中人皆齐齐打量叶梨。连花亭外面赏花的人,也打望了过来。
叶梨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素色衣裙,镶边也只是烟蓝色布料,连个绣花都没有。别说和这园里的闺秀们相比,即便是公子少爷们,也比她穿的要Jing致许多。
“六小姐生性雅纯,这样大方雅致的穿着,倒是更……”
兰九声音温柔,迫不及待想与叶梨开脱,却又因着害羞,紧张到似乎不知如何说才好,含糊道:“夏日炎热,令人望之清雅。”
叶府四小姐叶芷涵立时道:“兰公子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叶老夫人瞪了眼过去,满脸仍是不悦,“今日石榴宴,你穿成这样,倒让人误会,我们叶府穷酸到连件衣服都置办不起!”
叶梨仍是低头不语,甚至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