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他只这么“呵”了一声,却没说别的,从窗缝漏进来的月光里,他的影子大动,然后是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梨分辨了下。
这是穿衣服?
竟是恼了要走?
叶梨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却仍是舍不得他,跪爬过去,拽住他正在穿衣服的胳膊,恳求道:“你生气了?”
黑暗里,寂静无声,有些压抑。
“阿茂?”
“呵!你既思念于他,不想亲近我,我何必自讨没趣。”
叶梨有些不解,老老实实问:“什么?”
她问了这么一句,原本紧绷如石塑的胳膊似放松了些。她想抓了抓紧,但是他的臂膀太粗,手掌全打开,也只是徒劳,倒是想起这句话曾经什么时候听过。
叶梨在每月兰九的祭日,都会为他写一份祭文,起初是为了规矩,后来是为了打发时间,最后成了习惯。
有一日,正是这个日子,叶梨写祭文写到快完,阿茂来了。叶梨想着没几个字就好了,就没去迎他,努力奋笔疾书。可是写完一抬头,他却已经又走了。
那日之后,过了小半个月,他才又来,大抵是冷静了下来,与叶梨坦白解释,看她为了给亡夫写祭文,不想理自己,就识好歹地走了。
叶梨想起旧事,小声道:“我今日又没给他写祈文?”
阿茂却冷哼一声,甩开叶梨的手。叶梨这才想起,她因怀疑自己有了孩子,想要祈福,就去了兰九的祭堂,拿了写祈文的黄纸和朱砂笔,放在案上。可是又觉不妥,就并没写,也没收,心神不宁走了出来。一出门,就看到阿茂来了。
想必是他来时,正好看到叶梨从祭堂出来,或许在院子里时,还隔窗扫见了那些纸笔铺排,以为又写祈文呢。
叶梨忍不住扑哧轻笑。说:“原来和已亡之人计较呢。”
她本是觉得好笑,可是阿茂听了这话,却仿佛更恼怒了,本停住的手,又继续下床穿鞋。
关于兰九的事,在比较早的时候,叶梨就跟阿茂说过,两人渐生情愫之后,却再没提过。
叶梨想的是,她在这道院里,就无处不表明了这件事,无需再多说。
可是如今都这样了,她什么都给了他,连孩子都可能有了,他忽地吃起莫须有的醋,计较起这个?
叶梨也敛了笑脸,气冲冲道:“我就是个千人嫌万人厌,克死未婚夫的寡妇!你趁早离我远些,免得惹你晦气。”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温顺柔和的性子,可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心里要么一股子委屈无处倾诉,要么就是无名火横冲直撞。
其实话才说了一半她就悔了,却仍是梗着说完。
完了完了,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成了这样的脾气?
叶梨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心想这下阿茂必走无疑,连挽留的勇气都再无。
阿茂却一动不动许久,然后在床边重新躺下,连身上穿了一半的衣服也没脱,和衣而卧。
叶梨又蜷缩回床角,眼泪吧嗒吧嗒不停掉。
她并不是个爱哭的,毕竟从小到大,她再哭,也无人心疼,所以反倒养成了木木呆呆的性格,不喜不悲的。至少表面上是。
恨了会子眼泪不争气,又怨了会子方才说错话,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两人闹腾一回,被子都被弄到了一边了,谁也没盖。
叶梨抬手,用小衣的袖子擦了擦泪,又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然后伸手从脚边摸到被子,轻轻抖搂开,爬过去摸索着给阿茂盖好。
她期冀着阿茂回转身来抱她,可是他仍是一动不动,眼泪就又扑簌簌往下落,叶梨紧紧咬着唇,压抑自己真的哭出声来。
怀孕的事她还只是猜测,想来想去,仍是没有说。不过,她如今也不能为了堵气,伤了身子,受了凉。
叶梨小心翼翼在阿茂身后躺下,与他的身体之间隔了一个巴掌的距离,然后把自己也用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算了,再等等,等她想办法去找个大夫诊下,确认了是真的有孕,或者是没有,再与阿茂说清楚。
最初两个人做了那种事的时候,叶梨因着愧疚和恐慌,情绪也失控过一段时间,也让阿茂生过恼,但是,阿茂最后都会回来,温柔抱她,说:“都是我不好。”
想到这个,叶梨放下心里的不安,反涌上一丝甜丝丝的暖意,连身上的冷也消散了。
阿茂就在很近的地方,如火炉一样,散发着热,她很想贴过去,可是今日三番两次闹腾,她不敢再招他,就伸了一根手指,轻轻靠在阿茂背后的衣服上,却不敢再往前。
这几日总是犯困,她竟是很快睡着了过去,阿茂起身时,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天亮了吗?”
屋子里燃着灯,叶梨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阿茂的脸色有些冷冽,他已穿衣坐在了床榻边,闻言转身,定定看着叶梨。
叶梨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