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笑容微僵,明眼人都能听出郑司空的言外之意,无外乎是,他们想要救何成斌,就只能同意孙祺的任命。
梁帝赤玄色龙袍下的手渐渐收紧,面上仍和煦道:“郑司空的识人之能,朕向来都是放心的,一并准了。”
庄檀静垂眸,默不作声。
转眼便是端午,官府在台城外的秦淮河上举办竞渡,与民同乐,大梁上下都是欢乐祥和的气氛。
五月五除了竞渡,还有吃角黍、驱邪避毒、采药斗草等风俗。黎青黛倒是跟着钟萃娘,学着编了五色丝,想趁着庄檀静进宫参加燕会时送给他。
只要她想见他,便可告知他在禁中安插的宦官即可。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宫室旁,草木深深,遮天蔽日。
黎青黛仔细地将五色丝系在庄檀静的手腕上。庄檀静无奈,想把五色丝取下,“我又不是稚子,戴它作甚?”
黎青黛摁住他,“谁说只有孩子能戴,看旁人都戴得,我也给自己弄了一条。”说罢,露出她手腕上的那根给他看。
这点小事,庄檀静就随她高兴。
“伸出手来,掌心向上。”他道。
黎青黛茫然地看向他,犹豫须臾,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掌,蓦地手上一沉,赫然是一只小巧的角黍。
“宫廷宴上随手带的,里头有栗子枣子,寻思着你兴许会欢喜这个,”庄檀静道,“我出来不宜太久,先回席上了。”
所以,当他回到座位上时,承平侯瞥见到他手腕上的五色丝还诧异了片刻。
酒气上涌,承平侯就昏了头脑。承平侯颧骨上飘着红晕,脑子沉沉,大着舌头问道:“哪家小娘子送你的,先前看你的手上没有。”
“此乃禁中,醉酒伤身,您悠着些。”庄檀静目若寒霜地望着承平侯,承平侯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些。
承平侯怕极了他这位养子,哪里还有心情享用这宫廷美酒,忙道:“醉了醉了,这酒我不喝了。”
庄檀静走后,黎青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只觉被人惦念着的感觉真好。
原想着等庄檀静走后等一会儿,她就离开,又思及她带这燕会上的角黍回去,恐怕会引人注意,她还是吃了回去吧。
这角黍Jing巧,香甜软糯,只可惜几口就没了。
用完了角黍,她准备回去,孰料隔壁宫室内断断续续传出一些暧|昧的喘息声。
男的声音低沉,女的娇媚,仿佛多听几声仿佛会将人骨头都酥了去。
奇怪,这座宫室僻静,不曾有贵人居住,怎么突然会有人在。
她透过窗的缝隙望去,待看清里面的干什么,惊得瞠目。
乍然,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嘴……
作者有话说:
(1)水部郎中,水部曹长官,专司水利。
角黍,就是粽子啦。《荆楚岁时记》具体描写了端午竞渡、吃粽子、驱邪避毒、采药斗草等习俗。
第18章 跟踪
黎青黛双目睁圆,错愕地看着眼前嘴角含笑的沈鸣。
大长秋,他怎会出现在此?
沈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莫要出声,她表示明白,乖巧地点了点脑袋,他才松开捂住她的那只手。
良久,宫室内里的动静停下,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他随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衣冠楚楚地走了出去。
有顷,又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身着宫装的俏丽佳人,她面色红润,满脸春风,随后也聘聘袅袅地走了。
黎青黛见过她,如果没记错,她应当是沈婕妤。没想到,沈婕妤竟然和外男搅和到一起去的。
四下静悄悄的,只剩黎青黛和沈鸣二人,而黎青黛忐忑地望着他。
“今日,你什么都没瞧见,懂么?”沈鸣吩咐她。
“奴婢省得。”黎青黛低头。
骨节分明的手勾起她的下巴,沈鸣仔细地端视她面庞,“你倒是和从前不大一样。”
难不成他此前见过她?黎青黛呼吸一滞,掩下眼底的慌乱,“您这是何意?”
沈鸣的深有意味地一笑,收手往后退一步,“你跟我的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像,却是我认错了。”
他虽是这般解释,但黎青黛总觉着事情没有这般简单,心口仿佛一直压着块重石。
不行,她得寻机会将这件事告诉庄檀静。
宫廷宴散去,庄檀静从太极殿东堂出来,出台城后准备乘车归去,凑巧碰见了端仪公主夫妻二人,几人互相见礼。
驸马都尉岑敏修,向幰车上的他行礼后,道:“不知为何,散骑常侍叫我一见如故。”
庄檀静透过车窗,打量着眼前这位面如傅粉的文雅男子,微微颔首,“我亦如是。”
或许是俊才之间的惺惺相惜,两人从对方的察觉了同类人的气息。两人虽然待人接物的脾性不同,但都是城府莫测之辈。
“可否有幸请散骑常侍去寒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