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惊讶道:“你不和秦夫人还有孟小郎君他们坐在一起吗?”
“他们那桌人满了。”孟琼舟回答。
“哦”了一声,刚才那点牵手失败的小小郁闷瞬间烟消云散,林稚忍不住翘起嘴角。
过不两刻,菜上来了。
这时候的大型筵席都是分餐制,一人面前摆一小碗或小碟,吃完再换下一道。
先上来的是菌菇鸡盅,林稚夹起尝了尝,嗯,羊肚菌鲜香可口,鸡rou也炖得嫩,挺好吃。侧头看一眼,孟琼舟也吃完了。
接着是一道山海兜子,看样子应该是用虾壳和虾头熬制虾汤,再用汤煨虾rou,加上马蹄碎和杏鲍菇制作而成。
分量不多,林稚很快就喝完了。
偏头一看,孟琼舟却盯着那汤碗微微皱起了眉。
林稚凑近他小声道:“郎君是觉得不合口味?”
“嗯。”
林稚问:“那给我喝?”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和你抢食的意思。”
孟琼舟根本没想到那里,只觉得有点贪吃的他很是可爱。
接下来又上了香煎江瑶柱、蟹子卷、熏青鱼,孟琼舟吃得少,让得多,林稚也有点吃不下了。
“孟郎君,你努努力自己吃吧,我吃不下了。”
林稚没吃完的这道菜名叫“煿金煮玉”,鲜嫩的冬笋洗净切片,裹一点面粉,下油锅炸至成黄金色,再佐以甜豆、松子增加口感,甘脆美味。
要放在平常,他至少能吃一整碟,现在却是算了。
孟琼舟“嗯”了一声,接过那碟他只吃了一口的炸笋片,执起竹箸,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吃过筵席,他们这群外宾的任务便算结束了,剩下的整理床榻荐席、毡褥帐幔之类的接亲活动,便是新郎新娘的内外亲戚要做的事了。
外面的雪仍在下着,林稚依然没乘马车,准备打着伞慢慢走回去。
刚把罗伞撑开,又瞥见一抹紫色的衣角。
林稚侧过头,似笑非笑道:“秦夫人和孟小郎君的马车也满了?”
孟琼舟神色不变:“嗯。”
“好吧。”林稚看破不说破,笑了出来,“那我们一起走。”
“用我的伞便可。”
林稚很听话地把罗伞收了起来,拿在手里。
孟琼舟的伞不大不小,正好能罩住他们两个人。
因着下雪,街上没什么人出来,薄薄的新雪一踩就是一个脚印。程砚清选在今日成亲,虽不是故意为之,但误打误撞地也很浪漫。
两人走在路上,林稚躲在孟琼舟的伞底下,没话找话,“孟郎君刚才是不是没吃好?一会儿到酒楼再用一些吧。”
他想了想,“早晨给柳娘子——不对,程夫人,做了些山楂雪花糕,还剩下不少山楂果子,便做了冰糖葫芦,郎君到时尝一尝。”
冰糖葫芦这种老少咸宜的小食此时还没普及开来,孟琼舟握着伞柄,问:“是何物?”
“就是裹了一层脆糖的山楂果子。”
林稚和他说起做法:“把剔了核的山楂穿进竹签,一根签子上大概放七八个,然后蘸上熬好的冰糖糖浆,放凉就能吃了,味道酸酸甜甜,很可口。”
“不光山楂能做这冰糖葫芦,海棠果、葡萄、麻山药、核桃仁等等,都可以做,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山楂。哦,洋莓的也不错。”
又想起贵妃吃山楂治挑食的事来,“山楂这东西最是消食健胃。孟郎君,你小时候有没有被逼着……”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孟琼舟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没有。”孟琼舟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把他的手指分开,包进自己的手掌。
“小郎君的手有点凉。”
林稚迷迷糊糊的,是啊,明明打伞的人是孟琼舟,怎么他的手是凉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孟琼舟的手比他的更热,宽宽大大,温暖干燥,和想象当中一样好牵。
“那、那就有劳郎君为我暖一暖了。”
林稚看不见孟琼舟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笑了笑,“好。”
孟琼舟一只手打伞,一只手牵他,两个人慢慢走在雪地上,留下了两串并排的脚印。
一路无话。
到酒楼的时候,林稚忽然松开他的手,小跑着奔向雪人的方向。
此时的雪人已经不是雪人,是临时的草把子。
长条形的雪块上一共插了十几串冰糖葫芦,最上面罩着防尘防雪的罩子,掀开一看,黄澄澄的糖衣裹着一串串红艳艳的山楂球,鲜艳红亮,上面撒着白花花的芝麻,看着就喜人。
林稚抽了一串,又给孟琼舟抽了一串,扭身递出去,“孟郎君尝一尝。”
“屋子里太热,怕糖会化,便放在了屋外。”
孟琼舟接过那串红亮亮的冰糖葫芦,咬下一口,咯吱响,酸甜可口,甜脆而凉。
林稚眼睛亮亮地问他:“怎么样,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