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月初是陈小娘的忌日,中旬十三这日沈氏要带着府内的小辈们祭奠老国公。
沈氏估计着,月底燕国公就能回来了。她觉得她还算了解燕国公的为人,他在萧阳待了三年,萧阳自然是比不上盛京的,如今孝期终于满了,哪怕是在冬日,下着大雪,他爬也要爬回来。
只不过,承爵是说好的事,倘若燕国公不愿意,他又不止明轩明烨这两个儿子。
燕明泽不是出府另过了吗,燕国公要是硬气些,也过去就是了。
那么喜欢燕明泽这个儿子,跟着去呗,沈氏绝对不拦他。
十一月底,二十八那日,晨起还下着雪呢,门房的几个小厮正在门口扫雪,然后就看见两辆马车从巷口驶进来。
定睛一看,好像是萧阳的马车。
那个很机灵的小厮本应该这会儿立马去正院禀告,从城门就守着,让夫人她们出来接,但是这么厚的雪……
夫人和五姑娘出来多冷啊。
像个外人
有门房小厮想快点跑正院去通禀, 这种事肯定能领赏。但是这个小厮一把把人拽住,跑得贼快。
一边跑还一边喊,“我去吧, 让我去吧!你……你们照顾好国公,这下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的!”
那小厮往地上呸了一口,和同伴说道:“这天天的,就显出松叶机灵来了!”
这些在燕国公府干了好多年活的小厮们对燕国公回来还是极其高兴的, 几个人连忙赶过去, 候着等马车停下, 马车挺好, 就候在旁边。
说不住公爷一高兴就给赏钱了呢。
有人还问拉车的马夫, “可是公爷回来了?”
车夫冻了一路, 可算到了, 脸上难免带了两分笑, 乐呵呵地说道:“正是, 要不是这着雪, 路上耽搁了几天, 不然早就到了。”
小厮们态度殷勤,有人把矮凳搬了下来, 有人给扶着凳子,还有人给掀开帘子, 又是挡着风雪, 又是撑着伞,一群人喜滋滋地候着, 才把燕国公候了出来。
萧阳地处盛京以北, 气候严寒, 所以宁氏从前都是去萧阳避暑,冬日那里也比盛京冷一些。燕国公从那边回来,头上戴着灰色的毡帽,身上披着大氅,人比三年前瘦得多,也显出几分老来。
雪还在下,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燕国公府的门庭和门匾,熟悉中带着点陌生,可真是太久没回来了。
他理也没理那些小厮,就下了车。
盛京没有萧阳冷,燕国公还是觉得在盛京好,在萧阳守孝这三年。第一年要吃素,日日祭拜,后面那两年虽然不用这样,但是不能离开萧阳,更不能近女色。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必定受弹劾,然后给燕国公府招祸。
大是大非上,燕国公没错过,而且有宁氏盯着,他这三年过的是苦日子。
还是回来好啊,回来好。
不过想起回来要做的事,燕国公脸沉了沉。
他这还没死呢,就惦记着他的爵位了,只不过宁氏劝他,要为国公府考虑,又说燕明轩上进,能撑得起门楣,而他没个一官半职,要爵位有什么用。还说连沈氏这些年都不晨昏定省了,管家的事都交给了两个儿媳和明荞,燕国公得向着沈氏看齐。
就算顾全大局,也该把爵位给明轩。
况且,孙子都有了,何不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要个爵位还有什么用。
这回必然是要削爵的,可燕国公觉得他还年轻,他今年才四十一岁,老国公这个时候,还在朝中任职呢。而且说句实在的话,他现在本来就没有官职了,倘若连爵位都没了,这府上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燕国公想了,要承爵也可以,但是得让燕明泽回来,否则,他绝对不答应。这明轩是当大哥的,爵位都给他了,难道心眼小的……还容不下一个弟弟?
那就太让他失望了。
其实,燕国公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道理,他觉得膝下这么多儿子,明轩是长子要承爵,明烨也跟沈氏这个嫡妻一条心,其他儿子还小呢,虞小娘她们最听沈氏的话,他是做父亲的,自然希望儿子们围着他转,来逢迎讨好他。
燕明泽是这样,可燕明轩和燕明烨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真等爵位传了,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更不像个父亲了。
只不过,燕国公看着空空的大门口和扫得干干净净的道路,彻底呆住了。
小厮们看燕国公走得很快,后头跟着的人也没个给赏钱的意思,也不好上前去问。
大雪把大门两边的石狮子都盖住了,就露出两个眼睛,显得有几分凄凉。燕国公虽然身边围着的小厮多,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他不解,为何沈氏她们没来门口等着。
今日不是二十九吗,书院难道没放假。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燕国公根本不觉得雪大,他可是从萧阳回来,一千多里都赶回来,冒着风雪呀,而从院子里走到大门口能有多远,怎么就没人来接他?
燕国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