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从堆雪人的主力变成溜边儿的,乐趣全无。
正屋里,余秀兰偷偷瞄着俩人,既笑得欣慰,又着急。
堆个雪人儿咋这么磨叽,憋得慌。
新的时代正在到来, 每个人都在时代洪流中前行,各自有着自己的发展轨迹。
赵柯原本也不是怀疑自己,她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在感情和理智的衡量中选择了理智, 于是天平另一侧的感情, 会沉在她的胸口。
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赵柯跟傅杭谈了谈, 确实心情疏朗了很多。
她平时都是给别人做思想工作, 现在忽然被人开解,赵柯少了堆雪人的乐趣, 却开始以一个新的眼光看傅知青。
赵柯在傅知青身上获得过一些成就感、满足感, 不过当一个不断在给予别人正向情绪和引导的人, 忽然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反馈, 这种感觉,更好。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除了他们自己,只有看见两人互动的余秀兰知道。
北方白天短, 夜长, 没有夜间活动,只能睡觉,农村一天只吃两顿饭。而这一天就两顿饭,余秀兰都用一种诡异的慈祥的眼神看着赵柯。
赵柯:“……余秀兰同志,你正常点儿。”
亲妈余秀兰同志没变“正常”,姥姥刘三妮儿同志看见赵柯的时候, 也奇怪了, 笑容暧昧、欣慰又期待。
赵柯:“……你俩闲的吗?”
余秀兰白她一眼, “你才闲的, 咱大队现在就你这么大人还闲的没事儿鼓捣冰鼓捣雪。”
在余秀兰朴实的逻辑里, 赵柯的很多想法和行为,大概都是吃饱了撑的,归结为日子过好了,太闲。
她的人生阶段,经历了很多巨大的变革,人生道路是向上的,越来越好,没有那些庞杂的思绪,只有一些小的烦恼。
这是来自于人生阅历和体验的差异。
赵柯闲下来,想的东西更多,阶段性的思考之后沉淀下来,更能接纳和包容自己,“有闲心说明没有劳心事儿,你应该希望我闲着。”
余秀兰说不过她。
刘三妮儿不争,她回老家完全没有劳心事儿,比她走之前好百倍,人也更平和,成天乐呵呵的,“小柯,你再去公社,记得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你舅的电报。”
余秀兰一听,也道:“还有赵枫,问他请没请下来假,再一个来月,要过年了。还有你姐,也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准备咋样儿了,赵枫不是还想争取回来参加你姐婚礼吗。”
赵柯一一答应。
去公社当天,傅杭开拖拉机,赵柯、庄兰和苏丽梅以及几个要买东西的社员坐在拖斗。
苏丽梅很久没回家,今年请了一个半月的探亲假,回家过年。
赵柯和庄兰送她去坐小客车。
苏丽梅又想家又不舍得走,拉着庄兰道:“我给你留了电话,要是赵枫请到假,你回家,咱们一起回来呗?”
庄兰没答应,“我就算回家,也就只待个几天,不会长留。”
苏丽梅泄气,依依不舍地上了小客车,趴在窗口挥手,没一会儿哈气就蒙住了窗户,彼此的脸都变得模糊。
赵柯、傅杭和庄兰直接去邮局。
余秀民发来了电报,表示知道孩子们不回去了,又说找机会请假回来。
赵枫也有电报,告诉他们申请到了婚假,留了日期,让在这期间给他回电话。
赵柯拨过去,那边还得去叫人,他们约好半个小时后再打,就又拨通了赵棉单位的电话。
赵棉回电话快,不到十分钟就打回来。
“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妈要我问你,她给你置办了你结婚的东西,问你还缺啥吗?”
赵柯电话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翻开本子,一个一个跟她说。余秀兰说太多,她怕忘记,记下来了。
赵棉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稍微有些失真,但语气依然不紧不慢,很舒缓,“这些就够了,衣服我在这边做了,你跟妈说,不用做新被子,家具我也带不走。”
“你放心好了,到时候你们定居在哪儿,我就联系货车,给你们拉过去,不然大舅和三舅要失落的。”
“我怕你们麻烦,而且大老远运出来,也有些浪费钱。”
赵柯道:“城里头用结婚证领家具票买,肯定不便宜,就算定做,木料和工钱也不会少,咱们这就出个车费,不算浪费了。”
“那就先存在大队,我在省轴承厂暂时分不了房,方煦单位的房有点儿小,放舅舅做的好家具有点儿可惜。”
“这好说。”赵柯问,“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年之后,确定好我给家里发电报。”
“好。”
赵柯扫向旁边儿的庄兰,“姐,庄兰在我旁边,我让她跟你说话。”
她把电话筒递给庄兰,调侃道:“叫姐。”
庄兰一下子红了脸,拿着话筒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