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车内的商时序挥了挥手:“拜拜。”
每到周一,故宫空荡荡的。
从右阙门进去,偌大的广场中央,只能听见耳畔不停流动的风声。
枯叶掉落地面,在秋风中,进行了一场短暂又仓促的旅行。
今早来得有点早,不过好在还有比她来得更早的人,不然险些就进不去了。
故宫有严格的文物保护制度,每天都要打开七道大门。
木器组的郭文津——郭师傅,每天差不多都是最后一个下班,去科室拿了钥匙,将每个修复小院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人了,才会用钥匙将大门里三层外三层的给锁好。
翌日,又早早地过来,一道道打开这些大门。
“郭师傅,早啊。”晚棠笑说,“赶巧儿碰见您了,不然我还得在外面干等着,进不去。”
他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以前都是踩自行车过来的,今天坐车来的,出门时间又比平日里早上那么点,所以加起来就是早了点。”
郭文津笑了声,钥匙插进锁孔里,将门地下的铁锁给打开了。
晚棠帮着推开大门,一同跨过坎。
“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
周晚棠站在墙前,等待人脸识别。
等到显示屏上出现绿色的[打卡成功]后,才踏下台阶,用衣兜里的鲨鱼夹,将松散披着的头发给抓起。
而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将院子的门给打开了。
拎着放在墙角的开水壶,去开水房接今日一天要用的开水。
等提着壶回来时,徐有林已经过来了。
每到周一,打完卡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着那柄磨损掉漆的绿色喷壶,给干了两天的花草果蔬浇水,唯恐这一两日里,它们枯萎丢了命。
“师父,早啊!”
晚棠从他身边经过,将装满水的壶搁置在角落,避免不注意把它给撞倒了。
徐有林正在给长势还不错的西芹灌水,眼见着浇灌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水壶,走进工作室:“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徐有林嘱托她:“小病初愈,最近还是仔细点好。”
她去院墙外的水龙头接了点水,净了净自己的脸颊,“嗯。谢师父关心。”
出去的这两天,北京又开始了断崖式降温。
上周的一场雨后,天气预报未来十五天的气温都在15c左右。不热,但也算不上冷,正是凉快的好时候。
等再降一场温,就要进入冬天了。
日光微薄,院落里古木参天,柔和的光线从晃动的罅隙中筛落。
落在地面时,已经不剩多少了,光点忽明忽暗。
周晚棠顿感鼻头一痒,连忙背过身,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是不是有人在念叨我?”
话落,这个喷嚏刚止歇,又打了一个。
“你瞧瞧我这张嘴。”
徐有林在桌上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最近一定要注意点。”
“嗯。”
这行当干久了,一到换季时间,两个人就轮着打喷嚏。
特别是晚棠,感冒刚好,鼻子又是敏感期,遭罪的很。
她笑言:“工作使我虚脱。”
徐有林背着手,看着她。
知道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进入状态了,又是两样。
在文物修复室里做事,最基础的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大多数时候,每天都是重复着干一样事情,枯燥且乏味。
适应不了的,也早就在刚来没多久,便选择了离开,转投其他行当。
做久了,等年龄上来了,毛病一大堆。
脊椎病、换季就鼻炎、眼睛涩痛,都是非常基础的毛病。
然而正是因为心中的热爱、以及对文物的敬畏之心,才能让他们忽略掉这病痛,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
因为热爱,所以无畏。
凡事讲究轻重缓急,从老祖宗开始,一直持续到21世纪,历年来皆是如此。老生常谈,修复行当也不外如是。
上次复制的青铜器,调色工作差不多进入收尾阶段,所以进程便不那么赶的,但还是要赶在展览开始前完成。
这次展览开始前的工作任务量极其巨大,几乎集结了故宫文保科技部所有的文物修复组。
青铜工艺组的任务,便是赶在此次展览开始前,完成屏风修复工作。
他们通力合作,要保证一周修复一扇屏风,才能追赶上进度,但这远远还只是修复工作中的冰山一角。
由于屏风背面的诗句,是比较罕见的用矿物质的石青颜料书写的。
因此,晚棠和徐有林今日的主要任务,就是给这道屏风进行金属除尘工作。
工作忙起来后,往往不知天昏地暗,沉浸在只有自己和文物对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