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远:“我家。”
回程宁知远大概有些累了,车上一直闭眼靠着座椅,没有再说话。
岑致森不时回头看他,阳光在他垂下的眼睫下方拖出影子,像他眼底总是挥之不去、时不时就会跑出来的那些Yin霾。
岑致森移开眼,想起宁知远拍出的那些底色灰暗的照片,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回到宁知远独居的家,临近中午。
岑致森是第二回来这里,上一次他送喝醉了的宁知远回来,宁知远在他面前说出那些如同抱怨一般的话,那是他们成年之后的头一次,宁知远在他面前坦露出真实情绪和想法。
岑致森忽然有些难过,他的难过和宁知远的并不一样,除了难过,或许还有更多名为后悔的情绪掺杂其中,让他如鲠在喉。
“进吧。”宁知远示意,进了家门反而平静了下来。
岑致森点头。
宁知远先走了进去,进书房之前,他回头又看了岑致森一眼,推开了书房的门。
岑致森看着他走到书桌前,握着鼠标动作迅速地开电脑,点开硬盘角落里的文件夹,输入密码,打开,仿佛这个过程已经在他手里重复过无数次。
文件夹里的东西加载出来,几百张照片,全都是岑致森,——宁知远找人偷拍的岑致森,从十几岁到现在。
宁知远坐下,点开最早的一张,照片里是学生时代的岑致森,电脑屏幕的光映进他眼中,模糊一片。
“这是在你学校门口,第一次拍到你,你站在路边是在等车来接,还是在等什么人?”
第二张,岑致森穿着同样的学生制服,在咖啡店外。
“这张照片里原本不只你一个人,还有几个你的同学,我讨厌看到他们,所以全部裁掉了。”
第三张,岑致森在派对上跟人说笑聊天,周围其他人的脸都做了马赛克处理。
“这应该是你们学校的万圣节派对,很少见你这么放松的样子,旁边这些人靠得你太近了,裁不掉,只能这样。”
第四张,岑致森在lun敦的家中,警惕地探头看窗外。
“这张应该是你似乎发现了被人跟踪,那人没用,胆子还小,照片发给我说不敢再拍了,后来我又花更多的钱雇了别的人。”
宁知远一张一张地翻着那些照片,每点开一张都能说出背后的故事,他始终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去看岑致森此刻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想,我就是个变态偷窥狂?可能吧,不过我也没拿你的照片做什么,就看看,一开始就只是想看看我那个哥哥他每天在做什么,没有了我给他添堵添麻烦,他是不是过得特别开心,他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不讨喜的弟弟。
“谁叫我一个人日子过得实在太寂寞了点,总得找点什么乐子不是?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就跟个疯子一样一边偷窥着你一边唾弃自己,甚至做出自残行为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你,但是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压抑的表象下藏着的却是疯狂。
“知远,”岑致森皱眉,想要打断他,“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宁知远慢慢摆弄着鼠标,“不是你非要我说的?现在又不想听了吗?”
他继续说着:“还有这几张,你那时是不是在跟别人谈恋爱?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喜欢男生、你是同性恋,一开始我确实挺高兴的,原来你也是个变态,你比我还恶心、无耻,你是个同性恋,你竟然是个同性恋。
“不过很快我又高兴不起来了,我不理解,为什么我才是你亲弟弟,你在别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却连个笑脸都不肯给我?
“原来是弟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人说得对,是兄弟也不可能一辈子亲密无间,多的是反目成仇的亲兄弟,我这个跟你一年见不了两次面的弟弟,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知远!”岑致森的声音提起,“不是这样,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的手按上宁知远的肩膀,然后是后颈,跟先前在那教堂外时一样,强迫宁知远抬头看着自己。
宁知远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似没有波澜,眼尾却曳出了一抹红,像每一次他喝多了以后。
“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
宁知远问他:“岑致森,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过去这二十几年,你有在意过我哪怕一丝一毫吗?”
“你在冤枉我,”岑致森提醒他,“你说我不肯给你笑脸,明明每一次都是你先变脸,是你跟我闹别扭,我甚至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当初你执意要一个人去美国,我怎么问你都不肯告诉我原因,我要是真的不在意你,根本一开始就不会问。
“你以为每次我跟爸去美国看你是爸带我去吗?不是,是我想见你,我怕你看到我不高兴,才和爸一起过去,但是那次你莫名其妙又发脾气把我赶走,要不是你生日那天我问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么做的原因,你总是因为别人迁怒我,知远,这对我也不公平。”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