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茶楼里,陆子期正从账本中抬眸,看向怯生生站在前面的女子。
女孩衣衫洗得发白,头发微微凌乱,此时死死攥着衣角,站在这间富贵逼人的厢房中动都不敢动。
年轻堪怜,还是读书人的女儿。她那个考了一辈子都没考上秀才的爹疯魔了,如今连女儿都不认了,居然往青楼里卖,只为了一次能多得十几两银子。穷途末路的漂亮女子,还识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多大了?”陆子期问。
女孩这才慌乱抬头,撞上一张神仙一样少年清俊容颜,立即低头:“十七。”
“十七好。”陆子期冷冷笑了,他爹不就喜欢十七的。当年他娘十七,后来连偷上的小寡妇都是十七。如今他四十岁的爹,喜欢的该还是十七岁的女子,人做不到忠贞,至少口味始终如一,很好。
陆子期不再看眼前人,问钟伯:“愿意了?”钟伯点头。
“让她再想想,但凡有丝毫不乐意,给她赎身,放她归家。”陆子期只用心甘情愿的人,不心甘,成不了事,还不如成人之美,给音音积福。这次寻亲事件,让陆子期后怕得很,近来倒是很信钟大娘说的积福之说。
他不信这些,可到了音音,他就宁可信其有了。
哪知女子直接跪地:“少爷,我愿意。”她无家,只有一个注定爬不出的黑洞,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她方寸安全干净的容身地,不如去陆家博一场富贵,就是死呢,也是干干净净地死。陆家大富,也不会少她一副棺,比她爹和兄嫂强。
陆子期闻言,连多余的一瞥都懒的,只对钟伯吩咐:“后头的好好安排。”说到这里陆子期又笑了笑:“英雄救美什么的,都给安排上,我爹好这一口。”
“越是做不了英雄的人,越喜欢当英雄。”少年年轻的声音却幽幽,不似年轻人。
钟伯神色复杂看了一眼自家少爷,点了点头。
女子有眼色,已悄悄退到一旁。
陆子期还要跟钟伯说什么,谁知厢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已退到角落的女子一瞥间只见桌旁少年视线一厉,不过一瞬,目光陡然柔了,像变了个人,让她看愣了,竟忘记不该直视贵人。
这位富贵公子此时才真正像一个少年人,配上他那张比谁都好看的脸,让人觉得方才那些讥讽冷笑好像都是错觉。
“音音,怎么来了?”陆子期一把接住推门跑过来的音音,后头跟着的钱多龇牙咧嘴看着公子:他拦不住呀,也不敢真拦。音音听说房内没外人,蹬蹬跑得可快,就进来了。
“买完花了,给哥哥看。”音音说着歪头让哥哥能看到她发上那个红宝石做花心儿的小簪子。
陆子期扶了扶她的小花簪,诚心赞:“好看。”
“哥哥在做什么?”
钟伯难得冒了冷汗,就听大少爷淡定道:“买东西。”
那一瞬间,钟伯听说了同样的真诚,他惊觉少爷并不是说谎哄孩子,而是他就是这样看待今天的事儿。冷漠的,视他人为物件,如同韩家二公子一样一样的。这个认识让钟伯才落下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买什么,我能看吗?”音音问。
“这次就不给音音看了。”陆子期笑。
小姑娘听话,坐在那里吃花糕,这才看到了角落里战战兢兢的女子,她想问什么,却被哥哥再次递过来的一块花糕打断了,糕点Jing致,香气喷鼻。等音音再想起来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
“那个漂亮姐姐呢?”音音奇怪地问。
“很快就不是姐姐了。”陆子期一边给她擦着嘴巴一边漫不经心答。
音音没听懂,“我还没跟她打招呼呢。”那么好看的大姐姐,她还没跟她说上话怎么就走了。
“以后有机会的。”
时光如流水,春去夏来,转眼夏日也过去了,西风起,满园菊花开。在音音都已把那日惊鸿一瞥的漂亮大姐姐完全忘记的时候,她在陆家的花园里遇到了。
这女子穿着素淡颜色的锦缎,头上戴着温润的白玉簪,正带着丫头在花园里看菊花。
菊花好看,花前的女子也好看。音音瞧着,小小年纪都瞧出了美人与花两相衬,赏心悦目。哪知道一个不客气的婆子,直接破坏了这个画面。
“夫人那边到处找,您倒是会躲清闲,可让人好找!”说着一伸手,把菊花前的美人扯得一个踉跄,碰得菊花瑟瑟而动。
“仗着老爷喜欢,都敢在咱们夫人面前拿大了,今儿就敢劳动夫人的人到处找,是不是明儿都敢让咱们夫人出来亲自找了!也不找个地方,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听着婆子呵斥的话,音音皱了皱眉,心说瞧什么呢,好看的人怎么瞧不都是好看。
女子福身行礼,怯怯道:“并不敢。”十七岁的女子,人比花娇,身世凋零,最是堪怜。
看得婆子直接一口啐出:“老爷不在,别做出这副夭夭乔乔的样子,没得倒人胃口!不听话,别以为婆子我不敢打你!”她是陆夫人心腹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