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怖的是,等他为皇后求座,跟太后应对就恢复了以往的不动声色和不着情绪,淡淡说:“皇额娘,求给皇后赐个座。一家子骨肉……”
“那万岁爷这次跟皇后……,之后,是不是又好久不翻牌子?不该啊,万岁爷以前可不是这么个路数,而且万岁还这么年轻,气儿也盛。”吴禄继续转着眼珠琢磨,干爹总说要揣摩圣意,这样才能当好差,他遇着个机会就瞎琢磨。
吴禄挨了踢,一边掸着衣裳上的土,又凑上来,腆着脸问吴良辅:“干爹,这话怎么说的?”吴不服听着,也凑上来,爷儿仨三个脑袋碰在一起,听吴良辅说:“你们伺候万岁爷也这么些年了,什么时候见万岁爷对哪位主子上过心?还不都是宠幸完了就撂开手?对佟妃已经是最好的了,养孕的时候,万岁爷连景仁宫的门口都没到过。唯独皇后娘娘。”吴良辅说着,加重了“皇后娘娘”四个字儿的语气,“你们见谁像皇后娘娘这么得万岁的看重?又是挑首饰,又是出宫,又是乌篷船……就连养心殿新置的妆台,瞧着吧,也是皇后娘娘用的。别的人啊,没份儿!”
吴良辅拍了吴不服一巴掌,说:“你少议论。瞧着吧。”
过了八月节,福临就吩咐内务府给养心殿西暖阁加一堂梳妆台,又着人做了若干首饰,就是上次出宫前儿金花在养心殿见到的梳妆台和那几个首饰锦盒。当时吴良辅和吴禄猜不透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养心殿除了皇后宿过,别的嫔妃都没宿过,平日连个女人都没有,置个梳妆台白白落灰?后来见皇帝跟皇后在梳妆台换首饰,他们才恍然大悟,专门准备个梳妆台,皇后娘娘梳个头便宜。
历史上,直到顺治帝去世,也没摆脱太后的影响,太后握着前朝的老臣、大将和权柄,表面上前朝的事福临做主,其实是太后明着暗着让着他,若是太后发威,福临就是个傀儡,事事做不得主。
这天,帝后去慈宁宫请安,就在太后面前过了明路。
到伺候点心时,福临主动说:“皇额娘,皇后昨夜钦安殿进香,累坏了,今夜的点心,儿子伺候您?”金花正站在一旁摇摇欲坠,腿酸腰软,可是精神好,鹅蛋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像是含着秋水,风姿比之前更胜一筹。
吴禄机灵,转着眼珠小声跟吴良辅说:“干爹,万岁爷可好久没翻牌子嘞。”
再看更不得了,皇后给皇帝盛了碗汤,刚摆在皇帝手边,他光明正大握上她的手,直愣愣含情脉脉盯着她,脸上还笑意盈盈。谁的儿子谁知道,福临何时曾这样待人,就算是生了阿哥的宁妃和佟妃,也未见过这个心思深沉皇帝的温软的笑脸。
“太后当然不乐意,不过太后不乐意也不算数,瞧好戏。”吴良辅说完啐了一口,又说,“别扯闲篇儿了,预备万岁爷的衣裳和沐浴吧。依我看呐,以后也别折腾,干脆把万岁爷的靴帽袍褂一应物什儿在坤宁宫备一套,除非皇后娘娘跟着在养心殿伺候,万岁爷指不定还住不住养心殿。”
吴不服是个憨小子,说:“干爹,这怎么会耽误,收拾停当就该走了,我们娘娘那个佛爷最是个利索人儿。”
吴不服听了,点点头,把后宫的主子思量了一圈,憨憨问一句:“那太后能乐意?”
这话说着就挨了吴良辅一脚:“瞎掰!你们这几个干儿子,我算是都看走了眼,指望不上。应该是后宫的其他主子的日子该难过咯。”
金花不知道,又一处细节变了,福临不是“妈宝”皇帝,他要收回太后的权柄。最近他“不入后宫”,正暗中操持此事,不过一直没找
太后也发觉皇后异样,更水灵更明艳了,可是又不见养心殿和坤宁宫的小太监来报帝后动向,想是皇后入秋贴了秋膘,听皇帝这样说,知道是自己安排在帝后两处的耳报神出了纰漏,八成这两人暗通款曲,众人都被蒙在鼓里。
走到御道上,吴良辅见她俩出来,一拍巴掌说:“看两位姑娘也出来了吧,这就对咯!”又对着吴不服和吴禄说,“瞅着吧,一时半会儿且走不了呢。”
不是勠力前朝,“不入后宫”?
吴良辅嘬着牙花子说:“从大婚之后吧。”
金花听他这么说,赶忙用眼神跟他说“何必呢”,大婚三个多月,她一直立在一旁伺候太后,只要能让她跟他在一处,她就心足了。
下了舆,福临迈着长腿踱步过来挽金花的手。她看他,他点点头,一脸肯定和不在乎,她才把手递到他掌心。等见到太后,太后见二人携手而来,脸色黯了黯,旋即恢复了神色。
也松泛松泛,今儿不误了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就行。”
乌兰和呼和没见过这阵仗。初时只听两人在殿里喁喁说话,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什么,她们见怪不怪,帝后两人只要一处就满蒙汉三样话换着说,高高兴兴。后来不知怎么的,声气就异样起来,两人一会儿打着抢衣裳,一会儿告饶,一声儿抽冷气,一句儿咏,一句儿叹,后来就一声紧一气松,晃得床架子“吱楞吱楞”,鸟啼娇鸣幽咽欲绝,生嘶马啸的。她俩都十五六岁的姑娘,晓事了,红着脸低着头,挪蹭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