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铮眉目冰冷,话语铿锵如金石,“裴四爷大可去长安,要是请来诏旨,我无话可说;若没这份能耐,我的夫婿轮不到外人置喙,送客!”
纪远在外头听得捏了把汗,闻言冲入,硬将裴光瑜请了出去。
韩明铮驱了人,也引动了怒气与警惕,这位裴四爷既然如此之蠢,不知还会折腾什么,自己身处异地,兄长又领大军未归,终是有所不利,她思忖片刻,唤过近卫吩咐。
等近卫离去,韩明铮又坐了一阵,平下思绪起身回内院,没想到一抬步骤然有股温热的水ye涌下,腹内疼痛起来,不免一慌。
跟随的侍女一见,立即奔去唤韩夫人。
韩明铮知是临产之兆,扶着椅背忍住腹痛,方要挪动脚步,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冲来,正是陆九郎。
只见他高大疲惫,浑身脏乱不堪,又黑又瘦,宛如一只流浪多日的大狗,一把扶住她,“这是要生了?丫环说你要生了?”
才传了大胜,他竟已赶回来,也不知一路如何的劳顿兼程。
韩明铮的心绪蓦然一松,瞧他憔悴脏乱的模样,生出酸楚的怜爱,低声抱怨,“竟瘦了这么多,都没个好样了,该慢行缓着些,不必这么赶——”
陆九郎一回来就撞上丫环报信,奔来慌张又无措,也顾不得回话,抱起人往内院奔去。
英魂撼
◎裴大人休养已久,该重归了◎
裴光瑜出了韩府,裴子炎带人在外等候,一道回了城中的秘宅。
宅内留守的裴盛迎来,方要探问,见裴光瑜面色难看,知机的闭上了嘴。
裴光瑜怒冲冲的进了书房,恼得无以复加,“韩家女竟敢对老夫下逐客令,连宫中也不放在眼里,她算什么东西!韩家小儿都不敢对裴氏如此无礼!”
裴子炎闷声道,“阿爹,她在韩家的地位仅次于小韩大人,还是赤火军的主帅。”
裴光瑜更怒了,“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大肚子的婆娘!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必再跟她客气。你去姓陆的归来的要道守着,多带些人,直接将他除了。”
裴子炎几乎要恳求,“陆九郎已是韩家女婿,此次控了蕃北要道,立了大功,阿爹这是要与韩家反目成仇?”
裴光瑜心火如焚,焦燥难当,“怕什么,咱们有四万锐金军,姓陆的不过是个罪臣,韩家还敢为这个开战?”
裴子炎脱口而出,“如此恶举,韩家怎么可能忍,肃州受了陆九郎与韩七将军的大恩!就算玄水军不动,厚土军定会同仇敌忾,到时候两家来攻,咱们能挡得住?”
他一急话语冲撞,裴光瑜勃然大怒,方要大骂,护卫急来禀报,道陆九郎已归,府内的马车外出接了稳婆,韩七将军似要生了。
裴子炎刹时松了口气,裴光瑜神色大变,半响不得语。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房外传来,“裴四爷今日如何?事情还要多久能成?”
裴光瑜的面色更难看了,裴子炎一望父亲,退开了几步。
来人是个尖白脸的内监,姿态傲慢,语气如斥奴仆,“咱家能等,殿下不能等,已经大度的容了你的欺哄之罪,再敢敷衍,那就不客气了。”
裴光瑜低声下气道,“公公见谅,韩家铁了心的包庇,臣下打算安排在半路拦杀,姓陆的却已回来了,着实不好办。”
内监是受令出来的,务必要督着裴家弄死陆九郎,他急于回去覆命,不耐烦的催动,“回来又如何,趁着大军未归,闯进去拿了他的脑袋就是。”
裴子炎惊极,盯住了父亲。
裴光瑜停了片刻,迟疑道,“公公有所不知,韩家女与韩夫人都在宅中,明里做得太过,厚土军必然插手,到时候只怕我等难返甘州。”
内监却是连连冷笑,“还说不是推诿,裴四爷连这也想不到?她们在宅中更好,厚土军敢为难就挟了韩氏母女为质,还能不予放行?错过这个时机,难道等小韩大人带兵回来,你再去与他协商?”
裴子炎大急,“不可!如此裴家必然与几家成了大仇,今后再无宁日。”
内监大怒,骄然一喝,“放肆!容得到黄口小儿插嘴?”
裴光瑜给威势所慑,恳道,“公公息怒,小儿辈不懂事。”
内监脸色冰冷,Yin恻恻的道,“裴四爷,别忘了是谁扶你起来,殿下的喻令敢不尊奉,转手就能夺了你的官身,还妄想当家主?到时候你就是全族的笑话!待殿下得登大宝,你猜甘州裴氏会有何等下场?”
裴光瑜听得面孔泛白,嘴唇一颤。
内监也不全是威胁,复又诱惑,“陆九郎是个犯官,只要将首级送去长安,韩家包庇的罪证确凿,朝廷自会下诏夺职,如何还能号令盟友?等裴家继任节度使,你就是一手遮天的河西之主,得万民敬仰。这可是天赐的良机,要是前怕狼又后怕虎,怎么能成大事?”
裴子炎着实忍不住,“韩家去年克复凉州,开春重挫蕃军,如今迫得蕃王城下求和,这等不世之功,朝廷笼络还来不及,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