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这一笔,招凝迟疑了片刻,小跑着去到桌前,将云绿渐染的衣裙抽出,她才发现包袱里不止一件,还有很多种好看的颜色。
她将那件云绿渐染的衣裙穿在身上,刚刚好正合身,十二岁的小招凝第一次穿,有些局促,抻了抻衣袖,又回到书桌前继续写道。
“……所以,如果你明天醒来,记忆停留在从燕云山下山的那一刻,那就一定一定不要再跑了,留下来吧。”
“小丫头。”就在这时响起喊声,她应了一声,将新的纸张吹干叠起,再放入袖袋时犹豫了片刻又转而塞到了枕头下。
招凝打开门,小跑着到了厨房门口,炉灶的火光中映照着老人沧桑的模样,但他抬眸看她的时候,招凝脑海中意外的划过一道遥远的背影。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问,“爷爷,你找我。”
老者还在看她,招凝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恍然,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云绿渐染的衣袂飘动,就像清风拂过竹林深处。
招凝立定,牵起嘴角,勾出一丝不太熟练的笑容,很是腼腆。
“谢谢爷爷。”
“……嗯。”老者从矮凳上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她发顶,“做饭了。”
火舌的声音在耳边劈啪作响,招凝挑了挑燃着的柴火,让火更旺一些。
坐在矮凳上,她抬眼的目光被烟囱挡住了,她小动作地向旁移了移,看着对面不疾不徐地动作。
她似乎尝试从只有十二年的记忆里挖掘出关于面前人的点滴记忆,甚至在想那颗歪脖子树下的屋舍里,会不会也有一个这样的爷爷。
但显然没有。
她又问,“爷爷,你之前认识我吗?”
老人的动作停下,他看向招凝,忽而一笑,“当然,昨天,前天,大前天。”
但招凝却摇头,“我不是说这些日子。我是说,在招凝还没有逆生的时候,爷爷认识我吗?”
&ot;认识。&ot;他说道。
招凝眼眸一亮,“那时候的招凝是什么样子的?”
老人从锅里夹起一块rou,缓慢走过来,递到她嘴边,招凝下意识地后避脑袋。
“尝尝味道。”
招凝疑问,但看老人似有她不尝就不开口的耐心,她试探地凑近,小心地试了试温度,再咬住,才咀嚼两口,她便捂住了嘴。
“咸了?”
招凝快速嚼了两口,囫囵吞下,摇摇头,“好甜。”
老人转眸,看着灶台上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罐子,走到灶前,将另一个小罐子换了另一个位置。
“你弄混了吗?”招凝问。
他说,“老了。”
十二岁的招凝对老人口中的“老”字无甚概念,可能面前老人从一开始便是耄耋之貌。
只是提议道,“那我们待会拿纸和浆糊给它贴上标记。”
“嗯。”
招凝依旧看着老人,老人干脆转做成糖醋,这才说道,“那时候的招凝……”
他忽而顿住,一时间竟没找到形容词,就在这时,他手掌突然按在了锅沿上,滋啦一声声响,他的手竟没有径直弹开,而人已然半撑着灶面要扑下去。
“爷爷!”
招凝扔了烧火棍,几步冲上去,瘦弱的身体撑起他佝偻的身姿,欲抬起他按在锅沿的手,这时老人另一只手却突兀按在她后脑,银光晕开,招凝无声无息地软倒在他怀里。
老人就这般将她拥在怀里,身形完全遮掩着,他的眉目俱是凌冽和冰冷。
高空之上忽而狂风大作,雷云聚集,万丈雷光如游龙游蹿在云中。
在雷光游龙即将劈下之时,却见一座宫殿出现在雷云中,吞噬了所有雷光,瑰丽光华如极光般从天宫洒下,方圆万里,一切动静均被定格。
天宫中传出声音。
“阁下何苦如此逼我九州。”
“坏吾之计划,乱吾之大事,你之九州难道是忘了代价吗?”
“西极魔荒,毕生难忘。但,阁下,今日之九州可远非当日之九州,您想隔着时墟杀我九州之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呵。”
却见整片九州的天空都开始动荡,天空变得层层叠叠,紫色的幽光像是浓烟滚滚从天裂中渗出来。
可这是天宫依旧立于天地中央,万丈光华囊括天地。
七道光华从九州各处冲入云霄,直至另一道银光贯穿天地,牵引九重天路,虚无倒影天空,幽光浓烟倒流。
“好!好啊!当真是能耐了。那就看看五百年后时墟之期,你们九州还保不保得住!”
雷云消失,狂风骤歇,天空沉寂。
天宫的投影却落在地下。
厨房中的老人将招凝抱在怀里,缓步走了出来。
天宫投影在小院前,大门平齐着小院院门。
又一老者出现,他站在天宫门内两步。
院中的老人停下脚步,语气很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