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卫青先去养心殿换下龙袍,沐浴净身后?换了套新衣裳,踏着月色走向景阳宫。
景阳宫翻修后?远盛从前的?繁华。
高墙旁的?蔷薇花枝叶交映,晚风带着花香拂过,吹起廊下大红色的?挑灯盏盏;
院子里的?老井清水莲莲、碧波荡漾,映出石榴树稍的?半轮弯月。
他?亲手?种下的?紫藤花已?然发芽,从泥土里长?出鲜嫩的?叶,想来?,距离花开院香没有多久了吧!
陆卫青推开贴满符条的?铜门,着一身绯红色喜服走进院子里。
他?的?怀里,捧着一席大红色的?嫁衣。
月色灼灼,照在他?那张过分清冷的?面容上,让白皙的?脸有了几分暖色。
他?站在院子里的?老井旁,凝视着窗畔的?方向,狭长?的?眼尾渐渐shi润。
“娘子,我杀了陈国辅,替你报了仇。我找到你父母了。”
他?顿住,剩下的?话似乎难以启齿,半晌才缓缓开口。
“想必没有父母能接受这样的?女婿。我有罪,无颜面对他?们?,唯有以”
他?忽地笑了,微醺的?眼眸似有朦胧的?星光在闪耀。
此刻,他?不再是凌厉威逼的?年轻帝王,收起满身的?骇人气息和尖刺,只是那个站在苏霓儿门前的?少?年郎。
和从前不同的?是,少?年郎眸底的?神采晦暗,只剩下折磨不尽的?愧疚和悔恨。
不过,很快,很快这一切就结束了。
他?说:“四十九月太久了,我等不及。”
他?暗哑着嗓子,似轻嗤、似自嘲、又似不甘,“想来?,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原谅我,更不许我同你一起。”
“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追求你。”
他?幽邃的?眸重新涌起一抹光亮,仿若枯死的?树历经冬雪后?长?出鲜嫩的?芽,脉搏里跳动的?全是希望。
院子里有口生了锈的?铁盆,里面有些许的?灰和未燃尽的?香烛,是陆卫青前几次过来?时烧给苏霓儿的?。
他?将怀中的?大红色嫁衣放入铁盆。
绯色的?嫁衣,绚烂如?火,绸缎上的?百鸟朝凤堆积在铁盆,随着跳跃的?火苗燃烧。
火光将深秋的?夜照得明亮。
陆卫青拨弄着盆底的?嫁衣,让大火烧得更旺些。
“不知我们?重逢的?时候,你有多大?若是这套嫁衣你穿着不合身,咱们?再做新的?。”
他?笑了笑,“你性子烈,打起人来?常常没有轻重我没有嫌你刁蛮,只是想起我们?初遇时躺在棺材里、穿的?那套冥婚的?喜服,其实蛮好看。”
“那个时候你才七岁,瘦得快要脱相了,谁知道?几年后?那么招人惦记,街头街尾都是钦慕你的?人。”
“娘子,”
他?琥珀色的?眸底翻涌着她成i人后?的?模样,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朴素的?粗麻衣,踮脚站在他?的?脚上,嘟着粉嫩嫩的?唇儿偷亲他?下巴上的?胡渣。
被扎着了,她不悦地轻喃,转身去向隔壁的?大婶抱怨,说亲亲的?滋味一点也不好
那时,他?羞红的?耳尖一如?现在的?烫。
他?眼角滑落一滴回忆的?泪,是满足也是幸福。
待到嫁衣烧成灰烬,他?便笑着起身走进内殿,反手?合上铜门、插上门栓,然后?打翻殿内燃着的?盏盏红灯
陆卫青不知道?,躲在暗处的?清袂急急赶去仁寿宫,留下宿期领着宫人灭火。
得知消息的?仁寿宫,忽地一下炸开了锅。
追妻八
因着清袂和宿期发现得及时, 景阳宫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只?有?内殿烧得厉害。
火光照亮漆黑的夜。
反锁的铜门里,烛台和灯盏燃烧得噼里啪啦响, 浓烟熏天?。
苏霓儿等人赶到景阳宫的时候, 宫人?们?正忙着救火。
每座殿宇的前院都有?八口大?缸, 大?缸里面装着应急的水, 专为走水突发?时所用。
侍卫们?则环抱着铜柱不断地撞击反锁的铜门, 企图将铜门撞开。
陆卫青还在殿内。
最近的出口是雕花窗,合得严实, 被厚重的桌椅抵住。
窗畔是易燃的紫色窗帘, 烧得正旺, 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殷娘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跌倒在青石板上?,朝着熊熊燃烧的内殿痛苦地大?喊——
——“筠儿, 筠儿!!”
铜门坚固, 一时间撞不开,干等着也不是法子。
太上?皇和吴将军急得满头大?汗,冲到燃烧的窗边,奋力撞击雕花窗, 使?劲推里面抵挡的桌椅。
吴夫人?搀扶着哭泣的殷娘,在如此紧迫的时候, 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得看向后头的苏霓儿。
“缨儿,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