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到哪里去,最多去谢家住几天,什么时候被亲家扫地出门,自然就回来了。
沈聿回到家时, 家里气氛很不对。
老太太在正房堂屋里叹气,季氏,怀铭怀远夫妇, 怀莹怀薇夫妇都在,许听澜正在门口吩咐下人,下人领命而且,转身见到沈聿, 道一声:“老爷。”
“出什么事了?”沈聿问。
“可算回来了。”许听澜显然有些急恼:“不是遣人去告诉你了吗?”
“留书出走?”沈聿微哂:“他一个人还有可能,带着媳妇儿能去哪里。”
怀铭来到檐下,拿来一张信纸。
沈聿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 大致意思是他与媳妇志趣相投, 做一对云游四海的侠侣, 去追寻诗和远方, 为期一到两年。当然,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懂得“父母在不远游, 游必有方”的道理, 所以他们每到一个地方落脚,都会给家里寄家书,收到回信再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不会让大家担心的。
还有另外一个信封, 是谢韫写给父母的,原封未拆。
“各个城门、码头都派人去找了, 一无所获。”许听澜道。
沈聿道:“肯定是一清早就出城了。继续找吧, 实在找不到, 就只能等来信了。”
许听澜坐在廊下楣子上:“这可如何跟亲家交代?”
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嫁过来不到一个月, 人不见了……
沈聿慢慢慢慢地叹了口气,拿着那封没有拆封的信件,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许听澜问。
“去跟亲家交代。”沈聿道。
……
这个年代,旅游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好在他们有车有马,能不走路就不走路,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到岑州的时候,最晚熟的红薯都已经丰收了,田园村庄中家家户户晒起了红薯干,回到官驿,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寄信。
临近年关时,他们收到了第一封家书。
怀安被骂了三页半,谢韫好些,比他少半页……
两人嬉皮笑脸的分享着彼此的家书,次日不必再等回信,他们离开官驿,住进了与张岱相熟的一户百姓家中,与他们一起过年。
在岑州逗留到开春,运河的冰封一解,便启程南下,赶在四月之前抵达江南,爬山游湖,好不惬意,游情山水的同时,他们也会去乡间走一走,去工坊看一看,去田间陇上,去市井巷陌,了解国朝的税制是如何施行的,了解民生的疾苦和不平。
他们看到朝廷的改革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形成了由内阁统领六科,再以六科监督六部,最后以六部管理百官的考评机制。从两京到府州县,即便是偏远山区的官员,也难逃新政的考察。因循懈怠而不能完成政绩的官员会被降级留用,缺乏办事效率的冗官直接尽行裁撤。
他们也看到,各地官场“哀鸿遍野”,常年敷衍怠惰不作为的各级官员纷纷打起了Jing神,没日没夜的抓业绩,以免年终稽查时被朝廷摘了乌纱。
吏治得到整顿之后,无论是钱粮积累,还是土地清丈,都顺利了不少。
但他们还看到,各地官员对朝廷的新政怨声载道。有些硬性的指标,确实因各种不可抗力无法完成,但朝廷不问原因,同样降级或罢黜,而部分被逼过了头的官员,则会选择“苦一苦百姓”来完成朝廷的任务。
每一种制度的存在都具备其合理性,同样,每一种制度的存在都有弊端。他们将这些情况一一记录在游记中,怀安想,等到旅行结束之后,就将他们看到的景象具表陈奏,请姚阁老补一补新政的漏洞。
岭南的夏季十分闷热,赵家前院里有一颗高大的蒲桃树,枝叶繁茂,亭亭如盖。赵盼比怀安成亲早两年,儿子钧哥儿都满周岁了,正在大树的绿荫下蹒跚学步。
赵钧像母亲更多,不是赵盼那样略黑的方面孔,而是白白净净的圆润,谢韫很喜欢,每天都要抱着他玩。
赵盼的妻子卢氏也道:“多抱抱也好,为你们招一个哥儿来。”
谢韫但笑不语,默默将孩子放回了地上。他们其实很想生女儿来着,她听说女儿跟娘更贴心,怀安则纯怕生出来的儿子像他自己,遭不住,根本遭不住……
赵盼身为孙辈已经除服,也难得清闲,带着他们去附近的山水游玩。
再回到家时,赵淳一脸凝重,将几个小辈叫进堂屋,拿出一份邸报给他们看。
“姚阁老病逝了。”他说。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闻内室里钧哥儿因闹困细弱的哭声。
邸报比家书快一步,等沈聿和谢彦开的家书送到时,怀安和谢韫已经收拾行李启程动身了。
清早启程走水路,硕大的官船破开沉静的运河河面,夹岸高大的乔木迅速向后退去。晨雾缭绕之中,他们看到远方蠢蠢欲出的朝日的一角,日光透过白茫茫的水汽洒在河面,波光粼粼,绚烂夺目。
谢韫换上了女装,鹅黄色的小袄,水蓝色的马面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