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桑本?是想?要帮她顺气?,却被她摆了摆手阻止了。
话是这样说,是没错,但是……
甫桑道:“百试百灵,卑职甫一道出口,主上不出多时便是恢复了神智,连军医皆是颇感不可思议,说主子能够在?这般短瞬的时间当中?,自疗了身心,是一个奇迹。”
温廷安垂落下了眼睑,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深深凹陷了下去,某个最是脆弱的位置,仿佛被一只温柔劲韧的手,不轻不重地拿捏了一番,被拿捏过的位置,泛散起了一阵亘久绵长的战栗,这一份战栗,顺着心腔的纹理徐缓地攀行?蔓延。
温廷安以手撑颐,一错不错地凝视他, 细致地端详他的?容色, 并不放过他面容上一丝一毫的细节。
假令不是今朝趁着要分离两地,加之温廷舜被召入宫中?,人不在?场,甫桑适时同她聊起这一桩事体时,温廷安怕是永远皆是不会知晓,温廷舜畴昔差点到阴曹地府一趟。
第209章
“咳——咳——咳——”
温廷安本?是在?浅啜茗茶的,闻得此话,剧烈地呛咳了一番。
这一招,连她自己皆是不曾想?到过。
“官家同你说了甚么?”在宣武军所在的?驳船之上?, 两人见着了?面?,温廷安便是这般问道,嗓音潜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焦虑。
而?她在?广州府的时候,在?暴雨之夜坠桥,庶几是行?将命丧黄泉,千钧一发之际,是他救了她,护她鬓角无霜,安然无虞。
温廷安:“……”
甫桑默了一会儿,道:“唤醒主上的主意,乃是卑职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有些剑走偏锋,也恳望温少卿听后,切勿为怪,当然,假令这个主意冒犯到了少卿,便请少卿赐罪。”
如此凶险困厄之事,她竟是一丝一毫也不知情。
甫桑说:“被毒箭刺偏心脉后,主上一度昏厥不醒,随队的军医说,主上负伤颇多,尤其是这一枝毒箭,所引发的伤,最是致命,主上生?死未卜,军医用各种?奇珍药物去医治,亦是膏石罔效。”
一抹凛色,将将浮掠过温廷安的眉眸,她掂紧了呼吸,问?道:“那后来呢?”
温廷舜被她盯得有几分不自?在,一时失笑, 劲韧结实的?胳膊,伸过去, 将她揽入了?怀中,正色道:“我入宫述职,官家只叮嘱要早些去漠北赈济粮灾与安抚灾民,让灾民有屋可栖、有粮可食、有疾可治
温廷安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似乎总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温廷安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些皆是已然作古的史事了,我今刻还怪咎你作甚?”
【第?两百零九章】
郁清、甫桑一干众人, 格外识趣地退出了?船舱, 给主上与少卿一些两人相处的时间?。
果真是有些损的。
温廷安心绪高高悬了起来,神识绷成?了一条极致的细弦,哪怕知晓温廷舜在?目下的光景之中?,了无大碍,但在?甫桑所描述的这样一个上演着生?死时速的时刻里,温廷安仍旧是受到了剧烈的感染。
甫桑口才了得,温廷安听得很?是入神,但听得也很?心惊胆颤,因为甫桑透露了很?多惊心动魄、温廷舜差点命悬一线的时刻,她的呼吸甚至滞停了片晌,仿佛置身于这般一个漫天箭雨、黄沙贯天的场景之中?,她眼前亦是覆上一片浓重的恍惚,仿佛能够看到甫桑所描述的场景,温廷舜披坚执锐,上阵御敌,斩灭敌军将领,枭其首级,以重振军心。
温廷舜从不曾同她说过这些事体,只言片语也没有——纵任是有,怕她担忧,他也不会如实坦诚。
人等主子,不想?让她这般无聊,遂是主动将这大半年?以来,温廷舜所生?发的种?种?事况——诸如征战沙场,诸如排兵布阵,诸如调兵遣将——凡此种?种?,俱是巨细无遗地同温廷安说了。
但在?这一桩事体的背后,她不曾知晓地是,温廷舜也中?箭了,敌军射了一枝暗箭,一举刺穿铠甲,射中?他的后背背脊。这一枝暗箭,还是淬了剧毒的,如果不是箭簇射偏一寸,没有完全刺中?心脉大穴,他就可能丧命于斯,纵任手头上还存有唯一一枚万能丹药,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温廷舜果真没让她候太久,不足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温廷安将茶盏搁放在?茶案上,不可置信地望着甫桑:“你真是这般对?温廷舜说的?”
甫桑忙为自己的行?止和话辞找补,道:“温少卿,您看看,您在?主子心目之中?的份量,占比是特别大的。我一提及你,主上便是很?快恢复了意识。”
“没有说什?么。”温廷舜抚摁着温廷安的?肩膊, 让她在铺有毡毯的?杌凳之上?徐缓落下,他则是给她斟了一盏清茗,递与她,末了?, 在她近侧的?位置上?,不疾不徐地告了?座。
甫桑轻轻地清清了嗓子,道:“我是对?主上这般说的——若是他再?继续昏厥不醒,那么,当朝的官家将会册封温少卿为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