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烛火之中,温廷安便是很轻很轻的,拍了拍温廷猷的肩膊,温声地说?道:“我可没?有给你画饼,我说?得可是真真切切地大实话。”
她指着悬挂在他内屋之中的一沓画轴,“这些画,我会遣人拾掇一部?分,回京述职时,便会呈交给官家,这一切,官家自然会定?夺的。”
少女的话辞掷地有声,温柔而坚定?,柔韧而沉定?,天?然有一种说?服人心的力量,这温廷猷听罢,眸眶不其然地蒙掩上一团雾漉漉的雾气,瞳仁亦是熬红了去,他深呼吸了一口凉气,极力意欲将泪意按捺回去,但无济于事,适得其反,他的泪意愈发汹涌。
温廷猷哽咽了一下,道:“是我拖累了长兄,对不起……”
温廷安蹙眉道:“应当?是我来道歉才是,若不是我,四弟绝不会遭致如此险境。”
第194章
温廷猷的意识终于恢复, 在接下来的几日?之中,能够像个寻常人一样生活,衣食住行如旧, 温廷安亦是循照温善晋此前的嘱告, 连续两日?, 在指定好的时辰内,给他?服用药丸。温廷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确乎恢复得愈来愈好, 这对于温家而言,无异于是一桩振奋人心的事体。
三?日?后,刘大夫又?给温廷猷出了一回诊。这一回, 温廷猷身体全?无大恙, 但就是,罂粟在他?体内, 不可避免地?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虚弱便是其中之一, 说到底,温廷猷的身子骨仍旧是很孱弱的,亟需好一段时日?的修身养息,还不宜多走?动。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日, 不外乎如是。
其实, 温廷猷心?中愧意,是很深的,他?知晓, 因为自己被阿夕强迫吸食了不少花籽粉,导致意识遗失在了潜意识的深处, 长兄为疗愈他?的疾灶,四处寻医问药,舟车劳顿,颠沛流离,甚至是,承受了很多不当有?的谤议和责咎。
明明是他?牵累了长兄,但长兄依旧说,这是她自己的错。
这令温廷猷心?中愧怍更甚,辗转在眼睑之下的湿漉泪渍,不住地?在眸眶之中打着转儿,温廷凉见状,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招呼在了温廷猷的后颈处,佯愠道:“堂堂七尺男儿,在长兄面前哭哭啼啼,这成?何体统?!”
温廷猷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把面容深深抵在膝面上,原是镇定的嗓音,此刻掀起了显著的波澜:“长兄原本要北上赈灾,长安城内还有?很多的案子要推鞫勘查,因我一个人,不得不延宕至此,一想?到自己牵累了长兄……一想?到此处,我便是难过,想?要为长兄做些什么?,但念及自己身体孱弱,又?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温廷凉道:“照你这般说来,受到牵连的,可不止长兄一个人,还有?二哥呢,你怎的不提一提二哥?二哥的宣武军也四处奔走?了好一段时日?,特地?去了一趟鹅塘洲,给你服用的药,还是大伯给你的。”
“二哥,大伯……”
闻及此,温廷猷更显愧怍了,转眸望向了温廷舜,忙不迭地?意欲道歉,却是教温廷舜一个澹泊的眼神制止住了,他?在他?肩膊处沉沉地?拍了拍,凝声道:“不必感到自咎,这一桩事体,就这般让它翻篇,让它过。目下,有?一些事体,我们?打算让你知情。”
言讫,他?看向了温廷安。
显然是将阐述真相的话语权,递交到了她的手上。
一抹凝色掠过温廷猷的眉宇之间,他?攥着温廷安的袖裾,心?中隐隐约约地?猜着了好几分,遂是问道:“是关?乎望鹤师傅的事么??”
温廷安点了点首,忖度了良久,一字一顿地?说道:“望鹤师傅有?一位双胞胎长姊,名曰『阿夕』,那一夜,将你绑缚至水磨青泥板桥面上的人,便是阿夕,而不是你所认识的望鹤师傅。”
果不其然,温廷猷显著地?怔愣了一番。
整座内院仿佛被掐住咽喉,一种几近于死水般的沉寂,瞬即弥散开去,众人皆处在这诡秘的氛围之中。
温廷猷面上俱是不可置信之色,整个人如被戳下了定身穴一般,晌久才?道:“这,这怎的可能呢?我在雨夜之中所看到那个人,怎的可能会是别人……望鹤师傅她,还有?双胞胎长姊吗?这一桩事体,我怎么?不知晓?望鹤师傅从未对我提起过……”
因是真相太过于难以接受,以至于,根本无从相信。
温廷安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弛了好一会儿,复又?逐渐拢了紧去,鼓足决心?,要将真相悉数坦明。
温廷安将望鹤与阿夕的身世,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回,其后,逐次说了郝容、贺先坠河这两桩命案,然后,将大理寺在夕食庵的发现,以凝练的话辞概述了一回。
阿夕弑害温廷猷的动机,亦是逐渐浮出了晦暗的水面。
——温廷猷所绘摹下了一轴绢画,画中内容是一只啃啮酒瓢的花狸。
此则第一条线索。
酒瓢与郝容生前所用的酒瓢,基本上别无二致,温廷安、周廉他?们?执着酒瓢,去寻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