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坐在小女孩旁边看书,氛围安静。
看了没一会儿,周念听见身旁传来隐隐的抽泣声,她转头,看见小女孩正在抹眼泪。
她看了眼小女孩的画,明白了为什么会哭。
画纸上有好几只绵羊的身体,但都没有画头,就算画了头也形不对物。
小女孩用红色蜡笔在画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周念抿抿唇,没有理会,转头继续看书。
她已经不拿画笔很多年。
但凡和画画相关的,她都不想碰,一碰就是暗涌。
小女孩越哭越厉害,完全没办法控制情绪,索性趴在桌子上开始哭。
趴下时小手碰到一只绿色蜡笔。
蜡笔滚到了周念的手边,她盯着绿色的笔头发怔,想到一些旧事。
还记得四年前,鹤遂有一段时间要与她断绝来往,她在那段时间里也是没办法画画,面对画纸时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他回到她身边,并许下承诺要带她逃亡,她又开始画画了。
她拿下了那年的联考校考双第一,成功收到京佛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那时的她也还是没有放弃画画。
直到冉银撕碎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断了她去京佛的念想。
她被这最后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压断了骨头。
倘若冉银没看见那两张火车票的话,可能会让她去念京佛美院,但偏偏冉银看见了,冉银宁肯断掉她的前程,也要将她牢牢掌控在手里,不允许旁的人将她带走。
冉银觉得只要复读一年就好,考别的美院也是一样,认为周念的才华不会被学校所束缚,读哪里都一样。
周念怎么可能如她的愿,她长的反骨收不回,绝不可能让冉银如愿。
于是她从此不再画画。
只是此刻看着滚到手边的一直蜡笔,心里难免感慨万千。
三岁就开始画画的她,竟也有不画的这一天。
周念犹豫了好一阵,才拿起那只蜡笔,然后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抽噎着抬头。
“你看着。”
怕吵到其他人,周念声音特别小,“绵羊脑袋这么画。”
小女孩揉揉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周念骨瘦嶙峋的手握着粗短蜡笔,她甚至不用把画纸挪到自己身前,就三两笔画出了一个可爱又标准的羊头。
小女孩一下就不哭了,怔怔地看着周念,没有说话,但表情写满了“这个姐姐好厉害”。
“她叫小昭。”身后传来人声,“有自闭症,所以不爱说话。”
周念回头,看见是一个男护工。
图书馆和任一地方随时都会有护工盯着,怕有的病人会做出过激行为,需要及时制止。
周念嗯了一声,把头转回来。
她温柔地轻声开口:“小昭,你这么画……”
她开始教小昭画画。
男护工就一直站在身后看着。
周念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只认为是男护工看她教小昭画画觉得好玩。
初冬光线轻暖,照得周念皮肤薄而白,有着近乎透明的质感。
尤其是颈部,又白又纤长。
一道瘦高身影出现在桌旁,挡住阳光,周念的眼前一暗。
她画画的动作一停。
在抬起头来以前,周念就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质地清冷的男香。
病房里,鹤遂每次洗完澡出来身上就是这股香气。
她不会闻错。
周念抬头,果然看见鹤遂站在桌旁,他的手懒懒往桌面一撑,五指修长,姿态格外吊儿郎当。
他冲周念身后伸手:“拿出来。”
周念“?”
她扭头,发现鹤遂在和那个男护工说话。
男护工神色一蹙,说:“拿什么?”
鹤遂眸色平静:“手机。”
周念站了起来,人在状况外:“怎么回事。”
鹤遂没看她,语气寡淡:“他拍你。”
“啊?”周念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拍我了?”
“……”
鹤遂没理她,手还朝外伸着,目光定定落在男护工脸上,非常有威慑力:“我让你拿出来。”
男护工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没拍。”他看了眼周念,“再说她穿着病号服,有什么可拍的?”
周念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病号服很宽松,如果站在她身后,能看见她领口里的内衣。
她又羞又气,忍不住微微发抖。
鹤遂笑了下,神色傲慢,懒懒道:“你拍没拍,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男护工哑口,手机死死攥在手里。
看这情形,周念抖得更厉害,问男护工:“你真拍了?”
男护工盯着周念说:“我没拍,我刚刚只是和你说话,难道不是吗?”
图书室里已经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