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变天了。」
江筠望着天,自言自语道,然后加快了收衣服的速度。方婆婆在轩辕陌回来的前一天下山了,其他下人跑得更早,秋水苑里一下子没了人伺候,当了几年贵妇的江筠也只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了。
突然,腰上一紧,从身后飘来清爽的皂角味道,江筠不禁有些诧异,这轩辕陌刚回家呢,望舒是从哪儿借的胆子啊。却听望舒道,「师娘,师父……师父他把大荒经传给我了!」
「顺便也把我给传给你了?」江筠转过头,挑眉。
望舒连忙松开手,神色略显慌张。轩辕陌不在的这几个月里,他已然习惯同江筠亲昵,一旦看见江筠,便会情不自禁地靠过去,竟忘了轩辕陌昨天已经回山。他随即想到了轩辕陌早晨授他大荒经时,那耐人寻味的一番言辞——望舒,你很聪明,也很勤奋,于武学而言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继承人,可要继承偌大的灵山,则尚缺魄力。你知道在我眼里你算什么吗?一个卑贱渺小的乞丐,除了接受他人施捨就只会小偷小摸。但是,你最好记住,别人施捨给你的,或是被你侥幸偷到的,随时可以再被拿回去,只有凭实力抢到的,才真正算是自己的。而你,根本不具备这种实力和勇气,所以注定只能当一个可怜可耻的乞丐。
这话初听是暗讽他覬覦宗主之位,但仔细一分析,又似乎在警告他不要打江筠的主意,他是不可能拥有江筠的——除非从师父的手中夺过来!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做到!师父现在可能只是怀疑他对江筠想法不单纯,还不知道江筠早已回应了他,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他二人确有私情,只怕依师父如今的性子,他跟江筠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江筠现在还在暗中对付师父。
想到这里,望舒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师娘,你之前一直都没看到大荒经吧。经上说,我轩辕族人若将大荒功修至顶重,便可脱胎换骨,化龙飞天,至于天下无敌,横扫千军,更是不在话下。师父现在已是半龙之身,只待龙珠炼成便可化龙飞升。」
「难怪呢,我说全天下都要反他,他怎么还跟一个没事儿人一样,该喝喝,该睡睡,昨晚还差点又弄折了我的腰,原来是快成仙了,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江筠淡定地讥讽道,只是望舒眼尖地发现他那双多年捏不紧拳头的双手这会儿已经青筋突起,鲜红的血水从指缝渗出,滴落在脚边放衣服的竹筐里,在轩辕陌雪白的里衣上绽放开一朵又一朵小小的红梅。
望舒心疼地赶紧执起江筠的手,轻掰,居然没有马上掰开,只好用上了点力道,这才掰开来,只见每个掌心已有四个深深的指甲印,悠悠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师娘,不管怎样,你也是爱过师父的,既然爱过,又何必做得这般决绝?收手吧,你斗不过师父的,不要再增添无谓的伤亡了。」
「你知道了?」
「……嗯,师妹在被小岳控製前,给我寄过一封密信,她说,小岳的灭门惨案是你告诉他的,小岳背后的主使也是你,你、小岳还有霓裳女皇打算联手整垮师父。小岳在武林中造势,对灵山内部进行策反;女皇调兵北上,以防承义出兵支援;至于夏国那边,恐怕第一个想干掉师父的人,就是夏皇吧,夏皇帮你对付师父都来不及,一定不会插手援助师父。」
「那么早就知道了。可是,你竟然……」江筠说着说着,眼角就发红了,「我原以为是小岳一人的说服力不够,没能说服你,还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希望你能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不要助紂为虐,只要你站过来,相信除了那几个死忠轩辕陌的老顽固,其他人也都会站过来,可我万万没想到……」
「师娘,」望舒少有地打断江筠,「现在你还相信有胜算吗?即使我站在你这边,结侷也不会改变,师父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就算你集结上全天下的力量,把他逼到穷途末路,他也有这个实力扭转乾坤。」
「所以我们就要坐以待毙任他玩弄欺凌吗?所以过去的深仇大恨都要一笔勾销吗?」
「师娘,其实……我们可以逃,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隐居下来,平平凡凡过日子。。」
「逃?」江筠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心想要逃避,想要带着他的爱人远走高飞,可是兜兜转转他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陷入了另一个牢笼,他拼死守护的那个人也已尸骨无存,他却连报仇都做不到,还要强顏欢笑承欢于仇人身下。「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望舒,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轩辕陌一道诛杀令下来,你我根本在劫难逃。再说,你我的这种关系你还指望轩辕陌一辈子都……」
江筠话未说完,却见望舒脸色骤变,与他拉开了距离,「师父过来了。」不一会儿,轩辕陌与妃鱼便一起步入了庭中。两人刚刚切磋完一侷,妃鱼仪表有些狼狈,轩辕陌则与平时无二,但即使没有内力的普通人也能明显感觉他这次回来以后煞气更胜从前。
江筠硬着头皮走在望舒前面迎了上去,朝妃鱼微笑了一下,然后对轩辕陌说,「叫你看会儿兄妹俩睡午觉,怎么又跟人切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