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急着玩就给我留下,我用它多引点帮手过来,这么多枇杷树都结了果子,鸟太多了,我一个人赶不过来。”
“你再辛苦几天,再卖几天就不多了。”程石踢走伸着脖子嘎嘎叫的鹅,骂了句憨脑壳。
到家,家里的三个孩子都睡下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程石让杨柳先回屋,他去偏院提桶井水洗洗脸冲冲脚,换上草鞋再提了温热的水回屋。
月季和牡丹大朵大朵开着花,蔷薇花攀了半边墙,靠近葡萄架还有株杜鹃花,葡萄藤缀满了绿叶,风从前院带来了栀子花香,夹带着月季和牡丹淡淡的香味一同涌进窗子。
洗去脸上的汗,杨柳提了草鞋坐下洗脚,看程石翘着腿躺床上,她放轻了声音问:“明天摘一筐还是两筐枇杷卖?”
“两筐吧,今天的一筐卖得挺快的,而且明天是端午节,客人只多不少。”
“初五啊,你写封信托信客送到县里,看表妹表嫂她们来不来,顺便再捎两篮枇杷过去。”
“行,先睡会儿,等天凉快一点了我们就去摘枇杷。”
窗外的桂花树上躲着知了,睡意朦胧间听到拍翅膀声,没多一会儿似乎就没了知了叫。等杨柳被院子里走动的声音吵醒,她侧耳听了会儿,的确是没了知了声。
“起了。”程石翻身下床,端了桌上的水喝了半碗,瞬间清醒许多。
杨柳靠着床柱缓了缓才赤脚下床梳拢头发,刚插上簪子,就见程石抱着闺女进门。
“看看你娘在做什么。”程石抱着娃走到杨柳身边,指着铜镜里的胖娃娃逗小丫头。
杨柳端了水慢慢喝,接过啊啊叫的小丫头,跟程石说:“也是稀奇,小莺多是罗婶在照顾,喂nai也有nai娘,她却是像分的清谁是她爹娘,论得清亲疏,我们只要在家,她就不让其他人抱。”
程石也多次惊叹过,每次惊叹过后便会多爱孩子一分,这种不可言说的缘分奇妙到让人心颤。
等小莺玩累再次睡着,程石跟杨柳才拎筐去西堰摘枇杷,至于席哥儿跟芸姐儿,早就跟村里的孩子跑去挖蚯蚓了,有nai娘跟着,他们也放心。
西堰上的枇杷树又高了一截,结的枇杷比去年多了不少,去年在堰边种的枇杷树还没结果,今年新栽下的老枝却是开了花结了果,少的有三四十颗,多的三四十串。
“阿石,你们在山下摘,我去东边的山上看看?”雷婶背着背篓问。
“一起,我也该过去看看迁过去的鸡群如何了,再有一个来月该下蛋了。”程石指了下堰坡下菜园里的果树,“你去那边摘,带点青的就不要摘。”
堰埂上和堰坡上,每隔三步远就有棵果树,石榴树和橘子树还开着花,柿子树和桃子树已经结了果,树根下落着花果,杨柳把掉落的果子都捡起来扔水里喂鱼,要不是花瓣太过零散,她还打算把花瓣也撒水里喂鱼虾。
“嘁!”程石扬手赶走飞来的麻雀,折了两枝被鸟啄烂的枇杷扔过去,掉进水里溅起水花,“啪”的一声,惊散成群的鱼苗。
路上传来响亮的脚步声,堰里游水的鹅群嘎嘎叫,听到席哥儿的尖叫声,杨柳来不及放下手上的枇杷,大步往东边跑。
“去去去。”胡nai娘抱起芸姐儿,胡乱在地上抓土坷垃砸鹅,连踢带打,不防还是被噆了两口,倒是席哥儿初生牛犊不怕虎,两手箍着鹅脖子拖着跑。
杨柳拿了竹竿撵过去,啪啪就是几棍子,见芸姐儿乐得咯咯笑,她搂住外甥,“席哥儿,可有被鹅噆?”
席哥儿被鹅的翅膀拍得站不稳还不肯放开鹅脖子,眯着眼鼓着脸摇头,看鹅被小姨按住了才丢开手退了两步。
“下次再过来要喊人。”杨柳交代nai娘,拎着鹅脖子扔进水里,继续说:“堰里水深,如果我跟程石不在这儿,你拦着俩孩子别让他们过来。”
“好。”nai娘心有余悸地瞟了眼水里的恶霸,经此一次,她哪还敢一个人带俩孩子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挖了多少蚯蚓?”程石下树问。
“挖了半竹筒,拿去给他外婆喂鸡了。”nai娘代为回话,拿了几颗枇杷剥皮喂芸姐儿,“俩孩子说想吃枇杷,我就领过来了。”
程石只交代一句别让俩孩子靠近水边,提着篮子换棵树继续摘。
日头西移,风里的热气散了许多,提来的两个竹筐装满了枇杷,程石挑着扁担往家送,跟杨柳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来了再上山。”又喊席哥儿也回去,“你别在水边转悠,胆敢玩水,我可是会打人的。”
“我也想上山。”席哥儿不想回去,他想进山逮野猪。
“窝、窝也…上山。”芸姐儿跟着学舌。
“带去吧,免得他们惦记着。”杨柳开口,她让程石再挑两个竹筐来,“待会儿走不动了就放筐里,你用扁担挑着。”
进山时,只鹅从林子里钻出来,看见人嘎了一声,急急匆匆往堰边跑,急着下水洗澡。林子里新添了几千只鸡仔鸭仔,稚嫩的叫声凑在一起吵得鸟都不敢落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