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略有耳闻,道陛下对新科探花有几分青睐有加,但每三年就有一批新科进士,论理都是天子门生,最终能独占鳌头的又有几个?对于这样的传言,他才不放在心上——只要这白彦允犯了错,他相信陛下对这样的人厌恶起来更快。
到此,漫不经心听着的晏安宁也忍不住笑了笑。
这蒋思齐也不知摸爬滚打了多久才占了大理寺的一个从六品的位置,可说起话来,倒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找爹娘告状的孩童,真真是幼稚极了。
清脆的笑声愈发刺激了蒋思齐的神经,他对那笑靥如花的女子怒目而视,心间早有了无数恶意揣测的Yin暗想法:这白彦允肯冲冠一怒为红颜,都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倒大霉,两人之间定然是早就有了首尾!且那在狱中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贺祁,从前也是染指了不少妙龄女子,说不定他这相好也是在那些人中间,所以白彦允才会对贺祁那样凶狠毒辣……
如此算来,这女子瞧着一副我见犹怜的好皮相,背地里说不定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低贱玩意儿……
他目光里闪着幽暗而冰冷的光芒,对着晏安宁就准备唾骂一番:“……你这个……”
只是才说了三个字,一个拳头却砸了下来,砸得他眼冒金星,差点站都站不稳。
蒋思齐怒极了,气得当即就要拂袖而去,回府写折子去,却听那年轻官员轻飘飘地道:“蒋大人也不必那般麻烦,何必什么小事都去叨扰陛下,这件事,咱们去顾首辅大人面前说道一二便是。”
闻言,脸已经有一边开始发肿的蒋思齐扯着嘴角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到首辅大人面前说理?”
论难见,他们这等低品级的官员想见内阁首辅顾大人一面,可不比面圣容易。
白彦允丰神俊朗的面孔上便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蒋思齐看着,只觉得心里一突,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受掌控地从他指缝理溜走了。
“……首辅大人,我是难见上一面,不过……”他指了指晏安宁的方向,清隽Jing致的眉眼笼着一层光晕:“既然事关晏姑娘,想必也就不难了。”
“什么意思?”蒋思齐心头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晏姑娘是顾家的表姑娘,自小在顾家长大,还很得顾家太夫人喜爱,既然蒋大人方才说她缺乏教养,自然该去太夫人跟前指点一二。”
蒋思齐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方才他说晏安宁没教养,家里人没好好教她的话犹历历在目,可谁能想到,那个瞧上去像个任人攀折的菟丝花一样的丫头,竟然和顾家人有关联……
他自动将白彦允的话理解成了晏安宁自小被顾家太夫人养大,愈发面如金纸,懊悔不已:他刚才到底为何要犯这种口舌之争,疯了不成?他那话,岂不就是说,顾家人没好好教晏安宁,顾家太夫人养出来一个没教养的丫头?
这事若闹到顾首辅跟前,只怕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教训他,其身边的拥簇就能让他在京城难以立足了……
摧眉折腰的事情,蒋思齐向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心思急转之间,他朝着晏安宁踉踉跄跄走过去,在杜谷秋和冯穗警惕的目光里,忽地膝盖一软跪了下来:“……方才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姑娘若仍旧心里不舒坦,下官……”
他咬了咬牙,竟然开始掌帼自己。
晏安宁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见状更为嫌恶他的杜谷秋,摇了摇头。
只要杜谷秋能看清此人的真面目,日后遇见这等另有所图的人能存个心眼儿,她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于蒋思齐这等人……本就不该和她的生活有什么牵连,她也没心思去管他的想法。
倒是白彦允很让她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会扯了顾文堂的大旗来吓唬蒋思齐。
在前世的记忆里,“白无常”从来不曾这般圆滑过,那时的他,更像是一柄神挡杀神佛挡屠佛的刽子手,而不是一个宦海沉浮,心思深沉的政客。
这在晏安宁心头生出些微妙的感觉——或许,他和顾文堂并不是非要敌对的关系,至少此人如今看起来,不似前世那般死死地抓着皇权的利剑,比任何人都希望皇权稳固。
“走吧。”远远瞧见杜夫人那头似乎派了人来寻她们,晏安宁便招呼白家兄妹同他们一起远离此地。
今日的事多少算是承了白彦允的情,但她也不想他为了她去将蒋思齐如何如何——这人只是个小喽啰,可现下的那位大理寺卿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为了个不值当的人得罪高官,晏安宁要承的情就太大了,她不想这样。
闻言,白彦允似有些迟疑,但见妹妹不着痕迹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还是冷冷地看了蒋思齐一眼后,跟了上去。
徒留像个透明人一般没人理会的蒋思齐跪在原地面上青白交加。
怪不得那白御史那般嚣张跋扈,连绥远侯和陈家的人都不怕,原来他背后的靠山不是虚无缥缈的圣意,而是顾家!
此刻的蒋思齐,眼前便如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