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国拍了拍自己的腿,“而且我这好也快好了,半年就能完全休整好了。”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啊谈律师,这还省你的事了呢,反正委托费我们都已经付过了,我又不是找你要回去。”
看样子张爱国是铁了心不想走鉴定程序了。
“我不是在说委托费,其实我个人还是建议您再等一等,做这个决定还是不要太草率为好。”谈昔抿了抿唇,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遇见过。
“我是成年人,这点小事我还决定不了吗?”张爱国瞥了她一眼,“我就是考虑了一整天,才今天给你打的电话,哪里想过你还这么较真,专程跑一趟。”
“我能问问,司机那边给您开出了什么条件吗?”
张爱国用手展示了一个数字。
“十五万?”
“嗯,所以司机那边还挺有诚意的,本来就是我横穿马路在先,人家就是把我撞死又能怎样啊,你说是吧。”
看到谈昔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谈律师,你不用教育我,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在病床上一直在检讨自己。”
谈昔倒真没想教育他的意思。
张爱国如今躺在这里,就已经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又再多的赔偿款也买不回来自己的时间和健康。
“这笔钱数目是不少,但是鉴定结果还没出来,按照城镇标准残障赔偿金,您至少也能拿到八万,再加上误工费,生活费,营养费,护理费……我还会为您争取一下其他的,这样也可以至少拿到十五万。”
张爱国白了谈昔一眼:“关键是打官司不麻烦吗?来来回回推脱交材料不麻烦吗?而且按你说的也未必能拿到十五万啊,我还不如这一次性拿到十五万,他现在就能把钱打给我,我这接下来的治疗也有保障了,再报销一下,我还能赚一笔钱。”
谈昔:“……”他都躺在这里不能动了,还用“赚一笔钱”这样的字眼?是该说他单纯呢还是说他蠢呢?
“您要不再等一下,等结果出来了再跟他们谈?”
“我倒是像这样,人家也不愿意啊,等结果出来了就没这么大的好事了,好了好了,”张爱国摇了摇头,“您别劝我了,我意已决,天王老子都劝不动。”
“谈律师,你先回去吧,你跑这一趟也怪麻烦的。”张爱国客气道。
小护士也说:“谈律师你就别劝他了,我看对方给出的条件也还不错。”
谈昔默默叹了口气,对方也不是傻子,肯给这十五万肯定有诈,关键张爱国肯定坐不住,给他点利益就上钩了。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行,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是我得跟您太太商量一下……”
“她才刚生产完,别拿这事烦她了,我之所以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事是我们俩商量好的,我们的家事您参与进来也不太好吧?”
“而且,我跟对方已经谈好了,过两天就能到账了,这个案子也辛苦谈律师了,如果有下次,我还找您。”张爱国捂住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说啥呢,没有下次了。”
“让您见笑了,谈律师。”
“没事儿。”谈昔点了点头。
张爱国:“解约合同您带来了吗?我直接签字就行。”
谈昔犹豫了下,从包里把合同拿出来,按照合同的条件,律所这边确实不需要退钱。
张爱国刷刷刷签上了字,将合同还给了谈昔。
谈昔帮张爱国带上门,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慌乱的情绪就如同暴风雨来时的预兆。
下楼的时候,她又碰到了霍祈。
霍祈跟一群医生查房回去,他最高,也走在最前面,气定神闲,丰神俊朗。走过拐角的时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奇怪地,她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相顾无言。
白大褂被风带起一角,干净得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像皑皑的雪,像静寂的湖。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谈昔的思绪也浮浮沉沉,像是浮在水面的一叶扁舟。
这个案子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虽然并没有谈昔的什么参与。
回到律所的时候,谈昔桌上摆了一块四寸的小蛋糕,nai油打得粘稠,上面点缀着一个小小的公主,Jing致又漂亮。
谈昔不明所以,周琳琳瞥了眼蛋糕,唇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沈惠如从背后嗖的一声蹿出来:“恭喜我们昔昔又完成一桩案子!”
谈昔客气地笑了笑:“原来是你送的啊。”
“这有什么,基本都没我的参与。”
“此言差矣!”沈惠如竖起手指,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跟你讲哦,你又不是没见过张爱国他老婆,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继续帮下去,估计麻烦事都在后头,现在就这么停下真挺好的。”
谈昔心里默默道,那是你没见过张爱国,比他老婆还难伺候,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