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岐公主又来了,先做贼似的左右瞧着:“裴先生不在吧?”
黄十三强撑着发酸发软的腰,做足气度从容宠辱不惊的大儒姿态:“不在。”
大岐公主便兴高采烈起来:“昨儿见裴先生脸色难看,我便走了,走得匆忙,回去想起未问及先生重挫妖族联军之后的情形,直想得我抓心挠肝,今天特意前来,还请先生不吝告解。”
黄十三嗓子有点哑,说话扯着疼,不太乐意张嘴,只抬手招来简晓涛:“你同公主说,我也听听,有错漏的,我现在同你校过,免得写出自传后有偏颇失实的地方。”
简晓涛听黄十三这样替自己着想,十分感动,张嘴就来:“说当时,人族大将谢阁老病重,戍边无人,妖族联军和逆种文人趁机偷袭清水县,意图以清水县为据点,侵吞人族土地,掠夺人族人口,此等险恶用心罄竹难书人神共愤。幸而老师横空出世,以血祭道,方拯救人间正道于大厦将倾的危难之中。”
简晓涛一个人,跟大岐公主一只妖,说什么人间正道妖族Yin谋,黄十三总觉得十分违和。
简晓涛却不觉得,说得大义凛然,大岐公主也不觉得,听得啧啧称奇:“不错不错,昨日正说完先生金光乍破,焚灭妖族无数,人送外号普世祭天慧善恩德菩萨万万岁。”
“谁曾想,外部的危机告一段落,内部的危机却才刚刚开始,”说到这里,简晓涛叹了一口气,摆出忧国忧民的样子,“谢阁老年时已高,虽勉强救回一条命来,却缠绵病榻,再无力戍边,朝廷人心浮动,觊觎上了老师的战功,恰好裴先生需要一只替罪羊,双方一拍即合,便以逆种匪首的名义,将老师下了狱。”
“裴先生是……?”大岐公主抓住了简晓涛话里的称谓,表情疑惑又惊讶。
“裴浩瀚先生。”
大岐公主的表情分明在意料之中,目光却愈发惊讶了:“怎么会是他?”
简晓涛便解释道:“裴先生是潜伏在裴家伺机作乱的逆种匪首,率逆种文人跟妖族合谋攻占清水县正是他的手笔。其间种种运作,使人族对逆种匪首的存在有所察觉,裴先生需得一个替罪羊推出去混淆视听,方能继续潜伏。老师与裴先生走得极近,自是替罪羊的不二人选。”
如今裴浩瀚的身份已经公开化了,大岐公主自然也知道他是逆种匪首,曾潜伏人族的事:“陷害先生入狱,于裴先生也是忍辱负重的无奈之举,定然十分可惜与先生的多年相交之情。”
简晓涛却有不同的看法:“裴先生与老师相交自始至终都是一盘算计,在合适的时机将老师推出去,是裴先生一早就做好的打算,不是这次,也会有下次。裴先生既有担当逆种匪首的机敏才干,审时度势当机立断不过是基本素养,应该并不觉得可惜。”
大岐公主大惊失色:“何出此言?”
简晓涛想了想,似乎在斟酌更准确的用词来阐述自己的观点:“这只是我自己的愚见,未有当事人参与,也未有明确的佐证,我在此说这一家之言,也请老师听辩,若有任何不妥,敬请指正。”
黄十三点头:“你尽可以说。”
得了黄十三的准许,简晓涛便说下去:“裴先生出生于妖族,少年时才被送返裴家,此前裴家蓄养傀儡,并以幼子体弱为由不予示人。直到裴先生返家,才以得了祖上的铺子的借口在外行走,算来,恰是十三岁那年。老师与裴先生对外称自幼相识,但正算起来,老师与裴先生交好,也恰好是这一年。”
大岐公主有些不明白:“裴先生回到人族的第一年,便与先生交好,不正说明他们性情相近,志趣相投吗?怎的就成了裴先生蓄谋已久,要拿先生做他的替罪羊?”
大岐公主不明白,黄十三却知道简晓涛的意思,因为他恰好也是在这一年,取代原身,成为黄十三的。
果然,简晓涛道:“老师幼年家贫,进学断断续续,课业平庸,鲜有至交好友。裴先生与老师结交,除了因为他刚回人族,需扩大人脉,还因为恰好在这一年,老师开始创作他的第一篇神魔小说《西游记》。当时的《西游记》不过是一本书法稀松的手稿,而老师不过是一名声名毫不外显的学子……”
“什么稀松?《西游记》可好看了!”大岐公主当场就要撸起袖子来扞卫《西游记》的文坛地位。
简晓涛惹不起,十分识时务地认了怂:“好好好,《西游记》好看得很,裴先生一见倾心。”
大岐公主很满意,又把袖子放了下来。她今日来,还是化作宋蕊儿的模样,容貌怯懦娇俏,纤腰不盈一握,卸下彪悍的表情,只嘴角微微一翘显得风姿楚楚:“这还差不多。”
简晓涛松了一口气:“但裴先生看中《西游记》,除了因为故事内容Jing彩,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什么原因?”大岐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晓涛,大有一言不合又要撸袖子干架的架势。
“一是因为老师不愿以自己署名,而编撰了一位吴承恩先生。二是因为《西游记》讲的是神魔故事,”
大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