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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势正大,能见度比平时低了不少。黑色的车身被洗刷得焕然一新,一路溅着水花往市郊开。
应凛自上车后就未发一言,只是呼吸比平时粗重了些许,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阮益安安静静坐在旁边,跟他隔了大概有一个成年人的距离,难得没有吵闹,也没有抓着人问原因。
直觉告诉他,应凛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这种时候最好离得越远越好,免得伤及无辜。
不对,严格来说他也不算无辜——
如果没猜错的话,问题应该出在自己送的礼物上,至少在拆礼物之前应凛的心情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但是他的的确确只是送了个定制的手铐,所以断不该会造成这种局面。唯一的解释就是,礼物被掉包了,换成了其他东西。
但会是谁干的呢?
雨点砸在飞驰的车身上,因为速度过快而连成一片密集声响,阮益在“啪嗒啪嗒”的雨声中思考了一路,排除法反推法什么都用上了,最后想得脑仁疼都没想出来。
这盒子是他下午亲手放在吧台后面的储物柜里的,当时看到的这一幕的人并不在少数,真要算起来每个人都有嫌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继续推理。
片刻后,汽车稳稳地停在别墅大门外,保镖撑着伞过来开车门,阮益忐忑不安地下车跟在人后面进了屋。
仅仅是换个鞋的功夫,脚步声渐远,他一抬头,发现应凛已经上楼了。
已经做好挨揍准备的阮益:“?”
不对劲,这并不是发现他闯祸后应凛的正常反应。
他在客厅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去撞枪口了。
主卧门没关,灯还亮着却不见人影,浴室里还有未散尽的水汽,估计是刚刚洗完澡。
他转而寻向隔壁的书房,果然,房门紧闭,门缝里没有任何光线透出来,一看就不欢迎外人。
这次不像平时,阮益没敢耍宝,抬手轻扣门板,里面毫无动静,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阮益屏住呼吸又等了一会,再次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回应。
再一再二不再三,敲了两次都不理人那就怪不得他了,反正他也没说不让进。
手上使力轻轻转动把手,门应声而开,阮益在主人阻止之前闪身进去,关门,一气呵成。
从亮处突然进入没开灯的房间需要花点时间适应光线,他眯着眼刚要找人在哪,黑暗中响起应凛漠然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
阮益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发现应凛正站在窗前倚着沙发背,窗帘只拉开了一小半,大概是开着窗,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雨声。
阮益理不直气不壮地说:“我敲门了,你没说不让进。”
“出去。”男人并不跟他废话。
阮益没吭声,心说进来容易,想让老子出去可就难了。还不等他走到近前,应凛再次沉声道:“我说,出去。”
声音里暗含怒气,已经是要动手教训人的前兆了。换做以前阮益一定会撒丫子开溜,今天不知道却怎么了,反而又朝他走了几步。
大概是饮料喝上头了吧,阮益心说。
他就是不想让应凛自己待在黑暗里。
一个人多孤独呀,阮益心想。
他绕过去跟应凛并排站着,甚至学人倚上沙发,对着什么也看不清的窗外望了一会,忍不住开口:“看什么呢?”
阮益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得到他的答复,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为什么讨厌下雨啊?”
每逢雨天便很少出门,即使出去也是晚出早归,他再迟钝也能发现。
应凛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眼神里带着不满。
阮益恍然不觉,“我也不喜欢下雨,以前每次下雨天都找理由不去上学,然后被我妈揍一顿再丢到学校门口。”
这场大雨来的突然,持续了几个小时仍不见收势。雨水的气息过于厚重,甚至能从中嗅到一丝令人作呕的腥气,仿佛一瞬间就能把人拉回二十年前那个晚上。
枪声、叫喊声和幼童的哭嚎声渐渐从耳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青年略显聒噪的自说自话。
不知为何,一开始看到那几瓶红冰的怒火竟然就这么一点一点平息了。
“为什么不喜欢?”
“……”阮益说得有点口干舌燥,闻言愣了一下,“啥?”
应凛却在这个问题上来了耐心,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喜欢下雨?”
“啊,也没什么,”阮益撇嘴道,“小时候回nainai家下大雨摔沟里了,打那以后就记恨上了。”
应凛:“……”
他不禁再次偏头看向阮益。明明没开灯,青年眉飞色舞的样子却像光源一样,炙热而灼目。他的喜欢和憎恨一样直白而简单,简单得让人羡慕,让人忍不住想拖着他一起陷落。
回过神来时,窗帘已经拉上了,连同雨声被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