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把那盏灯关了?
他的手微微一动,却不小心碰到了另外一只手。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被人环着,那个人身上有他熟悉的一种淡淡的男香。
他觉得这肯定又是一个梦——因为他只会在梦里出现。
他睁开眼与黑暗对视了一会,又觉得有些困,打算闭上眼继续睡,刚想闭上眼,却又想到这可能是他做的最后一个有关于徐征的梦了。
他突然就不愿意这样睡去了。他就这样听着雨声混风声,想象他在抱他,在每一个温存过后的夜。
而事实上,他的确是在抱着他。
那天天亮了之后,他最先发现的是地上多出来的一双男士皮鞋,和椅子上随意搭着的一件灰色衬衫。
他转过身,却看见环抱着他的男人睁开了眼,男人看到了他布满红血丝的眼,问,“怎么没睡好,我把你挤到了吗?”
方无绪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他还没有开口说话时,眼泪就已经啪嗒啪嗒地先吐露了心声。
男人替他擦去泪,粗糙的指腹摩擦着他的脸,“你怎么了,一见了我就哭…”他擦完他的眼泪,就掀开了被子,解开了他病服扣子,去看他肩胛的伤口,“之前事情忙,抽不开身来看你,你这里…”他摸了摸他的伤口,跟他此前梦到的梦境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动作。
“辛苦你了。”男人感慨地说道。“那一枪,实在太险了。”
方无绪从最开始的怔忪之中回过神来,他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地回答说,“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突然凑得很近的去看他,像是在数他的睫毛有多少根一样,他的手虚搂着他的肩,这是两个月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他们的久违的第一次亲密动作。
方无绪不由得呼吸一窒。
“你觉得,我看起来是在客气吗?”男人问。
“不是,”方无绪一边说,一边在扣被男人解开的病服扣子,“我只是觉得…您…其实不用这样。”
不用去关那盏多余的夜灯。不用抱我。不用…给我希望。
“不用怎样?不用来看你?”男人问,“洪金彪说你很想我,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你巴不得我走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径直下床去穿鞋,穿衣。方无绪坐在床角,被窝由于另外一个人的骤然抽离,显得有些空荡。
他回过身,看方无绪犹低头在扣他病服上的扣子,但很明显效率不高,或者说他心不在此,随着第一颗扣子扣错之后,他的手越发的慌乱起来。
徐征走过去,重新坐在了床上,止住他心不在焉的动作。
“你伤还没好全,我不跟你计较你那些小情绪,”他说,“但你得清楚,在大庄赌场,是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命。”
“我不会赖这个账。”
方无绪感觉到了他的手上温度,过了会,他慢慢,慢慢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气氛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柔和。
“不要哭了,”男人叹了一口气,“快把我衣服弄shi了。”
方无绪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我帮您洗。”
男人摸着他的发旋,问他,“你怎么睡着了劲还这么大,昨晚上本来只想看了你就走了,你倒好,非拉着我不放。”
方无绪:“我不知道是您来了。”
“晚上睡觉也不老实,讲梦话,还叫我名字,被你吵醒了起码有两次。”
“对不起先生,是我不好…”他说话间,就探出手小心翼翼地揉着男人微蹙的眉峰。
徐征低头看他,“对了,老张说你最近睡眠状态太差,来,让我看看…这里,好重的黑眼圈——”
方无绪的耳朵瞬间红了,他马上想起自己两天前才洗过一次澡,病号服一直也就那两件来回换,昨晚上没睡好,肯定眼睛有红血丝,至于那黑眼圈,哎,算是常驻嘉宾了……之前见徐征哪一次不是把自己捯饬的体体面面的,现在这样,肯定形象不保了。
他忙捂住自己的脸,“不、不要看了,不准看了。”
徐征笑了一下,难得觉得有趣,不由分说地拉开了他的手,凑近仔细打量,鼻尖碰到他的鼻尖。
方无绪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捂住。
过了会,徐先生下了判决书——
“确实,比之前丑了好多。”
方无绪想在地板上挖条地缝,然后快速地钻进去。
徐征看他这会有心思害羞了,便催促他道,“快点起来,我带你去吃早茶。”
“什…么?”方无绪脸上露出来了一点不知所措和不可置信。
“我说,我带你,去吃早茶。”徐征又重复了一遍。
在他还没有想好措辞来回答他的时候,徐征又补了一句,“老张说你可以出去走走了。”
方无绪起了床,男人皱着眉看他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病号服,把自己的外搭衬衫脱了给他,“把身上那件脱了,穿上这个。”
方无绪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