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全黑了下来,又到了晚上。距离赌局结束还剩下最后的几个小时,一时间宾客兴致不减,颇有些赌得不愿收手的意思。
“一对Ace,再押三倍。”
“跟…跟你!”
一楼的赌厅人头攒动,四方沸腾,大家都没什么闲情去四楼用晚餐,只是叫侍应生拿了一些小食过来,照旧待在赌桌上一掷千金。
徐征坐在角落处的废弃赌桌旁,几分钟前,荷官在桌上摆了一个“暂停下注”的牌后就走了,他旁边坐的是拿着笔记本的喻六。
“老大,薛先生的钱,在白天已经洗出去了大半部分了,船还有三十分钟开到公海,之后,会在那里停留一小时,时间对我们做善后工作来说是足够的。”
徐征收回巡视赌桌上的视线,点了点头,“洗完之后,尽快脱手。”
喻六应是,转眼间却看见孙默拽着一个人的肩膀走了进来,“诶,老大,你看孙哥在那边——”
徐征闻言看向了他们,等孙默走近,不等徐征先问,他就说道,“这小子格外可疑,从一上船我就派人盯着了,他不老实,一直在偷偷向人打听您在哪里,我看他目的不纯,似乎想要借机接近您。”
被他拽着的青年见到了徐征,想使着蛮劲挣脱开孙默的桎梏,却屡屡失败,徐征抬了抬手,示意孙默放开他,他看向青年熟悉的脸庞问,“程仔?你找我做什么?”
被唤作程仔的青年人就是那天在医院见到的程敬言,他还记得是方无绪的手下,在六号会馆的时候也见过几面。
“老大…我总算找到您了…”程仔深吸一口气,“我……我有急事想跟您说。”
“什么急事?”
“关于档案,特别调查组。”他说。
“什么?!”孙默惊道,“这件事,你从哪里知道的?”
轰。轰。正在这时,船身开始了颠簸,但轰轰声被音乐盖住了,宾客们只感受到了微妙的颠簸感,徐征拉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到了哪,看上去是一望无际的漆黑,估计,已经到公海了。
徐征抬手,“继续说。”
“那次绪哥让我…我拿保温桶给您送汤的时候,我不小心上了二楼,听到了您和孙哥的谈话,知道了…特别调查组的存在……当时我怕被发现是在偷听,就扔下保温桶走了。”
“后来却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徐征凝眉道,“说下去。”
程仔环顾四周,凑到徐征耳朵前说,“鸿门中间…的确藏有一个卧底。”
“那天六号会馆打烊之后,绪哥喝了很多的酒,我担心他路上出事,就在后面悄悄跟着他,我看见他进了防空洞………”
轰。轰。这时,船又出现了一阵可疑的颠簸感,徐征看向孙默,后者会意,立马走出了大厅查看情况。
“我没敢跟的太紧,就在防空洞的前边站着,结果我听到了他和另外一个人的谈话…那个人说…他说…”
轰——
又是一个大的摇晃之后,赌厅上的男男女女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桌上的赌局,有人掀开了窗帘试图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船是怎么开的啊?还要不要人好好赌了,真是的!”
“对啊,在搞什么名堂啊…”
孙默去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回来。徐征几乎是意料到了什么。
程仔也突觉变故,他咬了咬牙,拉住了椅子的把手以稳住平衡。
“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也怕这一切另有隐情,但是、但是万一这是真的——”
他咬了咬牙,把后面的话一口气地说了出来,“另外那个人对他说,擒贼先擒王,要他在船上亲自逮捕老大——!”
“老大,方无绪、方无绪很有可能就是卧底的警察!”
档案,特别调查组,保温桶,方无绪,防空洞,擒贼,先擒王。
原来,是这样的一条线。
喻六赶快打开笔记本盖子,在键盘上接连敲击几下…15%,20%,28%,56%,76%,81%,92%…95%……
阿默还没有回来。
海风疯狂吹打着窗帘,惹得帘布飘飞,但渐渐地,渐渐地,窗帘却慢慢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垂在船窗两侧。
停船了。
突然,久久没有回来的孙默从门口走了进来,但紧跟着他后面的,是把枪抵在他背后的方无绪,还有其他几个人包围在方无绪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96%,98%,99%……
还差1%了,就差这1%了。只要100%转账成功,洗干净的钱钻入他们设计好的子账户,轮回几周,再汇回来,一切就都成功了。
然而——
“Transfer failed(转账失败).”
一行醒目的红色字符出现在笔记本屏幕上,喻六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灰败,他关了电脑,瘫在了椅子上。
音乐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