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堂也吵吵嚷嚷,并不平静。
讨论的内容是东夷议和之事,东夷的使臣不日进京,希望在入冬之前与天朝通商贸易,好用草原的牛羊来换过冬的粮食。朝中大臣分为主战和议和两派,主战派以监国将军金露风为首,议和派则没有明显的领头人,好像大家都是不约而同。
礼部主事方世白前段时日亲见皇帝,与皇帝商讨治国之策,深得圣心,官职便从正六品的主事升迁为从五品的员外郎。但却不知为何,告了两天的假,待回来一问,说是摔在路上,怪不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员外郎自然是站在议和派这一侧,他慷慨陈词,言东夷不过是区区小族,天朝胸襟广阔,地大物博,若是能保边境太平,便是议和通商又如何。若是拒绝议和,他们在冬季必然会侵略边境,掠夺口粮,不利于边境百姓。
金露风和东夷打交道数年,深谙他们这些雕虫小技,道:议和只是缓兵之计,拿了我们的粮草,冬季亦会反扑,到时只会更加棘手。
方世白看金露风十分不顺眼,他反驳道:边境百姓何其无辜,要承受一次一次的掠夺和战争,只要我朝恩威并施,刚柔并济,定可使东夷归服,保边境太平。
员外郎,你太天真了,所谓兵不厌诈,东夷狡猾,并不守信,若不用武力粉碎他们的势力,边境永无宁日。金露风完全没将方世白放在眼里,当众斥责他年轻,她转身向皇帝拱手,陛下以为如何呢?
百里蔚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被点名了,她便附和道:嗯。金将军言之有理。
见她这样说,议和派的官员们都面露失望。最近陛下对监国将军越来越言听计从了,让这个朝堂上只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将军说的话,一种是皇帝的言之有理。
不过,百里蔚沉yin道:既然东夷使团已经快抵达京城了,无论是战是和,我们都应当以使臣之礼相待。彭爱卿,国外来使虽不归大理寺管辖,但太常寺卿回乡归省,无人主事。你素来与他交好,这件事便交由你来负责吧。
臣领命。彭万不明所以地接过这份差事,大理寺负责典狱,跟接待使臣八竿子打不着,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指给了自己。
嗯。刘向提的想要圈山一事,左右不过是座荒山,朕准了,等日后修好了山庄,朕亲自为你题字。
名为刘向的臣子一脸喜色,千恩万谢地领旨了。
群臣皆面面相觑,这刘向是监国将军金露风的远房表亲,今日突然打着改风水的说法提出要在城郊圈山建庄,那山有不少平民打柴采药,怎能说圈就圈。可就因为刘向与金露风沾亲带故,陛下就这么准了。他们的心思也不由得随之活络起来.
下朝之后,百里蔚日常去百花园处理政务,她爱那些花花草草,百花园有专人打理,会定期移栽当季鲜花,是以虽然入了秋,但园内仍然百花齐放。
她刚在案前坐定了,便见到金露风跟着自己过来,面色不善。
金露风问道:皇帝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百里蔚知道她是指圈山之事,她故意不答,歪着头反问:将军觉得朕在做什么?
金露风咬牙:你在养鱼。
选秀之后,朝中开始有人望风而行,与监国将军结交的、反对的人都出现了,一开始还只是试探,皇帝为将军党大开方便之门,却对反对的声音置之不理。金家是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虽然直系的子侄不再出仕,但架不住朝堂各处都有人与他们沾亲带故,有意巴结。这些人狐假虎威,明里暗里做了一些勾当。金露风拦了几次,都被皇帝一句将军不必事事避嫌,朕心中有数。打发了,监国将军的阻止,在群臣眼中变成了做戏。
皇帝在纵容这一切,她推波助澜,将将军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百里蔚见她这样直白戳穿,也不懊恼,她嘻嘻笑着:朝臣们藏污纳垢的太多了,朕要是不搅一搅池水,又怎么捉鱼呢。
金露风无奈地坐在百里蔚身边,她倒是不介意做最大的那条鱼,只是没想到百里蔚这么快就运用起了帝王之术。
她拍拍肩膀,让百里蔚靠上来,叹道:都是跟谁学的啊。
百里蔚顺从地倚着金露风的肩膀,你忘了朕是谁吗,朕是父皇和皇兄最宠爱的公主,从小就被抱在父皇膝上听政,皇兄的书房也是任我进出。我虽然不感兴趣,但耳濡目染之下,总归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提到父皇和皇兄,百里蔚不自称朕而是称我,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若是叫他们知道我这样工于心计,定然会很难过的。
不,金露风怜爱地抚摸着百里蔚的额头,百里蔚自登基一路走来,为能够做个称职的皇帝,吃过的苦,熬过的夜,她都看在眼里,陪在一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知道百里蔚进步了多少,又多么尽心尽力地守着父兄留下来的江山,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百里蔚不再言语,她安静地批阅着奏折,睫毛轻轻扇动,像是在花丛中翻飞的蝴蝶。
我要去安排一下